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经过大家商议,刘备决定,他与糜竺、简雍等人带领襄城的军民撤离,关羽、张飞、赵云等分段掩护队伍,诸葛亮火速赶往江夏刘琦那里借兵来抵抗曹军。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刘备命令紧急布告当地民众,准备从襄城撤往江陵。荆州、襄阳一带的读书人和百姓听说刘皇叔仁慈贤良,又听说曹操凶残暴虐而杀戮成性,便都携儿带女随刘备同行。到了当阳的时候,随行的民众多达十余万,大小辎重车辆有几千辆,挑担背包的人更是难以统计。军民混杂的队伍蜿蜒前进,行走非常缓慢。
关羽在队伍中不停地瞭望催促,心里非常担心,问行军司马糜竺:“速度如此缓慢,倘若曹军杀到,我军该如何应敌?”
糜竺担心刘备的慈心善念会把军队的撤退计划给耽误了,最终必然也会因此反倒误了百姓,终于狠下心来,对刘备建议说:“不如我们暂且告别百姓,军马先行,以保存实力。我估计曹操也不敢无缘无故地生杀无辜的百姓。”
刘备回望着像蜗牛一样行进的百姓长队,忍不住心痛地流下泪,说:“我们举兵恢复汉室,不就是为了天下的苍生吗?今天百姓抛弃家园、告别故乡而跟随我们同行,他们又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我们的信义。你说,我们怎么忍心抛弃他们?”
刘备少年时代曾在家乡的桑树下面,指着茂盛的叶子豪情满怀地对同伴们说:“我将来必然能像一个天子那样,乘坐一个跟这个树一样巨大伞盖的车。”
虽然他得到了“中山靖王之后”这样“巨大伞盖”的虚名,却让他经受了比别的天子更多的失败和折磨。他自知没有与曹操对抗的资本,没有曹操家族的势力和实力;也没有孙权的命好,依仗着父亲和兄长的威武雄烈,割据江东;父亲和兄长该享受的时候却一命呜呼,把大好的河山留给了孙权,地域有数千里,兵精而粮足。祖先给刘备留下的空壳,只能召唤一班念念不忘恢复大汉雄风的遗臣遗民和侠义兄弟,却没有曹操挟天子令诸侯的号召力和威慑力,也没有孙权凭借长江天险割半壁江山的天赐独食。
他深知,如果想要在诸侯争雄的乱世生存下来,更要与强势的曹操虎口争食,就必须与曹操奉行不同的道义,如水火一般显示完全不同的秉性:曹操急躁,他便宽厚;曹操暴虐,他便仁慈;曹操狡诈,他便忠诚。凡事只要他力求与曹操相反,不断树立恩德,只要如此坚持下去,就有可能与豪杰交朋友、得民心、得天下。
现在,为了与曹操争民心,刘备不得不背起信义的包袱。不过,他心里自然有自己的盘算:“表面上看是我们在保护百姓,实际上却是这十几万百姓在保护我们。如果曹操追杀、袭击我们这支军民相杂的队伍,显然将置百姓于死地,而使他背负恶名,激发百姓的怨恨,也使百姓更加产生对我们的感激之情。他失去民心,我得到民心,这才是更高层面的争夺。当然,我这么做的目的不是故意使百姓遭殃,但残酷的现实肯定让我内心不安。希望这无奈之举的隐秘,不要被曹操、孙权他们看透,更不能对糜竺他们点破。”
从事中郎简雍也劝道:“行大事应当算计长远。常言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我军本来就单薄的兵力都毁灭在这里,则青山不复存在,用什么来恢复汉室?更用什么来安定天下的百姓?”
看着百姓颠沛流离,刘备的确心怀不忍,却仍然哽咽着说:“做大事的人必然以人心为本。今天这么多百姓跟随着我,曹操、刘表等人恳求他们也不会去。他们既然这么诚心诚意地跟随我,我为什么要抛弃他们?”
张飞的想法更为单纯,说:“百姓就是父母,我宁可舍弃性命,也不愿舍弃百姓!”
赵云见状,对糜竺和简雍说:“曹贼杀来,有我的银枪长箭,能保护主公、夫人和小主人的平安!”
糜竺、简雍无奈地摇头,叹着气去指挥队伍撤退。
队伍继续前行。没走出多远,果然被曹军的先锋夏侯惇追上。曹军的锐气旺盛,一阵猛冲狂撞,把刘备整个军民长队冲得七零八落,更有不少士卒弃甲抛戈、望风而窜。
——自肖永革《三国绝对很邪乎》,配图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