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文/春晓
2016年暑假回家，适逢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叔和数载同窗的表哥表弟都在家。我们几个既是亲人又是同窗也是朋友，于是几个人相约着一起去镇上小酌几杯。
其实，那天喝的酒并不多，只是相隔了十多年的情谊，一下子在轻松愉快的推杯换盏中变得熟悉、亲切、无拘无束了起来。
年近四十，在外漂泊数载，好多人生的感慨与无奈，感悟与体会，在最亲的人面前，一下子毫不设防地涌了出来。煽情的话是助酒的良剂，更何况我们隔了十多年的时光，在谈起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奋斗，各自的遭遇来，那历历在目的一幕幕，桩桩件件都是眼泪啊。
我一直是个极其自律的人，喝酒从不过量也从没醉过。可是那段时间正是我人生的最低谷，我心情不爽，情绪低落，几杯酒下肚，人立即就变得轻飘、迷糊了起来。
几个小伙伴看出了我的反常，纷纷起座离场，张罗着送我回家。就这样，一场期盼已久的久别重逢的盛宴在我的微醺中草草收场。
我不知道别人酒醉是什么感觉。反正那天微醉的我脑子异常清醒，思路异常清晰，二十多年在外漂泊的点点滴滴的往事像闪电一样从脑海中一一闪过，这么多年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人生的不得志，工作的不顺心，感情的不如意，心中万千事，生活一地鸡毛，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这个年过四十、生活无望的中年妇女悲从中来。
我已经顾不上身边年迈的二老，顾不上不明就里的哥嫂，我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然后，就那么放纵地、尽情地边诉说边大放悲声，号啕大哭了起来。
长江有多长我知道，黄河水有多汹涌我也知道，可是那日我心里的苦水，比起长江、黄河的涛涛不绝来那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都说酒壮怂人胆！我在那个微醉的晚上，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肆无忌惮地哭。一个小时过去了，我清晰地记得一个小时里，我一共喝了嫂子递给我的八杯水，我清晰地看到我的亲人都围在我的身边，那么满眼关心、悲伤又那么不知所措、无助地望着我，尽力地抚慰着我那颗备受煎熬和创伤的心。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多么想停下来，停下来像往常一样擦干眼泪，故作坚强、微笑着告诉他们：其实，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可是，那些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悲苦就像泄了洪的闸门，一经打开，就再也关不上！
那天晚上，我哭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哭累了困了才终于停了下来，然后疲惫地沉沉睡去。
那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在酒意的推波助澜下，把憋在心里无法诉说、无处诉说也不能诉说的苦痛尽情地道了出来。时至今日，那悲伤绝望的一幕回想起来还是会令我心痛，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如果不是退无可退、无路可退；如果不是实在忍无可忍，谁会愿意把自己满身的伤痕累累揭开来袒露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有哪个女人会不顾形象、无所顾忌地哭得那样歇斯底里、肝肠寸断？
生活是一杯由自己调制的苦咖啡，只有吃过了苦才能品出那苦中溢出的、淡淡的醇香。
希望走出那些苦痛、迷惘、伤害的岁月之后，希望人生的千帆过尽，我依然还是昔日那个心怀赤子之心、温润、善良的美少女！还是那个从磨难和时光里走出来的、带着甜甜浅笑、对生活依然充满热情和喜爱的阳光女人！
【作者简介】春晓，原名朱晓春，女，1975年2月出生于甘肃镇原，现就职于北京某研究所。闲暇时从事业余写作。黄土高坡的大风造就了我的侠骨，陇东高原的艳阳熔炼了我的柔情，父老乡亲的教导塑造了我的风仪，生活的艰辛磨炼了我的坚韧，终有了自己的风骨：自尊、自爱、自强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