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路上找磨记
方探春
接到一个采写任务,我拜访了长寿光荣院的方正均老人。这位老人深情地给我讲述了一个关于彭老总在红军长征途中如何关心红小鬼度过饥饿的故事。
方正均,平江县长寿镇永桂村彭大塘人。他身体颇为结实,精神矍铄,其时已经80岁了,瘦削的脸上饱经风霜。青少年时候,他给人家放过牛,做过零工,当过矿工。
1930年,他参加了红军,在红三军团八军六师九团一营一连任战士,第二次打长沙,五次反围剿都有过他的身影。1934年北上抗日,经过湖南、广东、广西、贵州、云南,在川、康边界爬雪山,过草地,后又通过天险大渡河、卢定桥和赤水河。
1935年由天水翻过甘南的平凉府到固原县。他先后担任过班长、排长、连长、连指导员、五军第一师政治部总书记、三军四师十团政治部主任及政治委员。长征到达云南时,他担任团政治部总务科长。
话归正题,下面该讲他讲的故事了。
话说中央红军红三军团政治部有一个十几人组成的宣传队,当时又叫“游艺队”,队员全是十几岁的小娃娃,人称“红小鬼”,他们有红领章,戴着大过脑部许多的帽子,帽檐软垂,上面缀着红星,灰色的军装对他们来说,有的也大得有些滑稽。
他们各人有着各人的来历和身世:有的已记不清自己的父母是谁,有的是逃出来的学徒,有的曾做过奴婢,有的则是从生活贫困的人家来的。他们全都是自己做主参加红军的。还有的是彭总战友的后代,他们的父辈在战场上牺牲前有过托孤之义,是烈士的珍贵后代。
在党和部队的培养教育下,这些娃娃一天天成长起来,无论是在行军路上,还是在冲锋时刻,他们不怕苦不怕累,一个劲地给部队做鼓动工作,唱歌、喊口号、打快板、刷标语、演话报剧,活跃极了!
比如红军长征翻越第一座大雪山——夹金山之前,宣传队就用快板传唱着顺口溜:“夹金山,高又高,注意事项要记牢:裹脚要用布和棕,不紧不松好好包。到了山顶莫停留,坚持一下就胜利了。病人走不起,帮他背东西。大家互助想办法,一定帮他过山去!”
童年时期受到各种苦难的三军团军团长彭老总非常喜爱、特别看重这班红小鬼。方正均老人说。
多年以后,我从美国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一书中读到相关记述,印证了方正均老人的话。斯诺在他的书里写道:在延安“我注意到,彭德怀很喜欢孩子,他的身后常常有一群孩子跟着。
许多孩子充当勤务员、通讯员、号兵、马夫,作为红军正规部队组织起来,叫做少年先锋队。我常常见到彭德怀和两三个’红小鬼’坐在一起,认真地向他们讲政治和他们个人问题。他很尊重他们。”
斯诺还写到一个细节,有一次他同彭总一起去看一军团抗日剧团的演出,天黑后天气开始凉起来,他把棉袄裹紧了,可是突然奇怪地发现彭总却已脱了棉衣,原来彭总已把棉衣披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号手身上。
方正均老人接着把故事讲下去。
红军长征过夹金山后,人烟更加稀少,就是有老百姓见军队就怕,也都躲藏起来了,老百姓还把磨粉的石磨也扛到山上藏起来了。当时,部队没有别的粮食吃,只有些筹集来的青稞麦。
青稞是青藏高原的主要食物。这东西要磨成面粉,炒熟了装在干粮袋里,食用时倒一些用水煮着吃。没有水,干吃很难受,且口喝难熬。一下雨,青稞面被淋湿了,就结成了疙瘩,用开水和就成了稀面糊糊,不耐饿。如果吃黏疙瘩,又难以下咽。部队要过草地了,战士们就靠青稞粉来充饥。
可是行军匆促,还有不少战士,特别是宣传队的娃娃们还来不及磨青稞,没有磨磨啊,你说急人不急人?没磨成粉的青稞麦只能一颗颗咬着吃,咬青稞麦既吃不饱,还难于消化。
与战士们同甘共苦的彭老总非常清楚那粗青稞麦有多难吃。他见娃娃们一天天消瘦下去,担心那茫茫草地,如果他们忍饥饿肚,怎么能走过去啊!
这沉重的压力,使他又想起前些天翻越夹金山时,有一位叫牛娃子的小战士,因为只吃了些粗靑稞,当他拼尽全力爬到山顶时,已经挺不住饥寒和山高缺氧,脸色发乌,心跳虚弱,倒下去起不来了,一位年长的红军伯伯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臂弯里,一边给他揉搓胸口,一边给他加油鼓气。
他拉住红军伯伯的手,用微弱的声音嘱托红军伯伯:“伯伯,我不行了,如果您能回到老家,请你一定去看看我的父母,告诉他们我的情况,我、偷、跑、出、来,是、参、加、红、军、的……”吃力地吐完最后几个字,牛娃子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彭总心里怀念牛娃子,尤是心疼娃娃们,于是,他派通讯员把总务科长方正均同志找去,让他想办法把青稞磨一磨再让娃娃们带上。
“这些娃娃是红军的宝贵财富啊!”彭总对总务科长说。彭总谈话有一种开门见山、直截了当、不转弯抹角的严肃作风,显得非常刚毅。但内心充满着对红军战士的深厚感情。
来自平江的方科长听彭总这么一说,更觉责任重大,他连忙汇报说:“首长,我和总务科的同志们一路找来,就是没有找着石磨。”
彭总见老方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便告诉他说:“这事光靠你们几个人找是不行的,偌大的山岭,树木稠密,有如大海捞针。这样吧,你去把政治部的同志们都发动起来找,人多眼多,一定能找到石磨。”
方科长叫彭总这么一说,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似乎一下落了地,他照着彭总的指示,把政治部的同志们都发动起来上山找石磨,象搜索躲藏的暗敌一样,深入那原始森林里面,踩开芃芃的芒箕草,披开繁茂的灌木丛,不怕坡陡蹓滑跌跤,也顾不上身上破烂的军衣被划得更破,真的找出了两副石磨。
其中一副不知转动了多少岁月,磨齿退化,磨片已磨薄了;另一副磨片尚还厚实,不显苍老。方科长带领战士们把磨抬回宿营地,架起来洗刷干净,分工两组就磨开了:一组用钝齿的薄磨先磨粗青稞,另一组用功力尚好的厚磨将薄磨磨过的碎青稞再磨成面粉,功效还颇快。
彭总得知有磨磨青稞粉了,脸庞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随着磨声不舍昼夜的“嗡嗡”响起,方科长听着心里很高兴,觉得比在家乡听到的磨声悦耳动听多了!娃娃们被饥饿折磨的肠胃也开始欢快地蠕动。
是的,宣传队的“小鬼”们终于吃上了磨好的青稞粉,过草地有精神了!搞起宣传鼓动工作来长劲了!
幸运,红三军团宣传队的娃娃们是幸运的!
方正均老人把故事讲完了。这故事似乎很平凡,其实又很不平凡,它充分反映了长征的艰难,充分反映了彭总对红军小战士的深情关怀。彭总对红军小战士,对众多红战士,乃至对广大人民群众的深情关怀是一以贯之的。
因此,笔者写到这里,觉得还可对方正均老人讲的故事作些延伸,当然仍是关于红军长征的故事,仍是关于彭老总在长征路上的故事,只是时间往后延,是红军后来过草地故事。
过草地比过雪山还更艰苦。
在过草地前青稞粉准备得颇为不足的战士,过了三五天肩头上的干粮袋就空瘪了。前面的部队还有野菜、树皮充饥,后续部队连野菜、树皮都吃不上,更难熬。
没有能吃的野菜,他们就将身上的皮带、皮鞋,还有马鞍子,煮着吃。有的战士饿得实在没吃的,就将别人屙在屎里没有消化的青稞麦,或者自己屙出来的,一粒一粒挑出来,洗了再用茶缸煮着吃。
到最后的时候,实在没什么吃了,只好杀战马。彭老总的大黑骡子就是在过草地时杀掉的。当时,老饲养员和宣传队的几位娃娃挡在骡子前面不让杀。
老饲养员养了它那么久,而宣传队的娃娃也常去亲近它,帮着主人彭总给它刷毛、掸灰尘、喂草,体弱生病的还不知骑过它多少次哩,早就形成感情来了,大黑骡子就像他们的战友一样,谁能忍心去杀它呢?
最后,彭总下了命令,大黑骡子还是被杀了。其实,彭总对这大黑骡子的感情可深着哩,平时一到宿营地,就给它刷毛、掸灰尘、喂草。
在这之前红三军团过夹金山的时候,行至半山腰,彭总舍不得骑骡子了,骡子上只驮着文件,自己则与战士们一起艰难地一步一步往上走。彭总还命令一名体弱的小战士抓住骡子的尾巴带着走。大骡子被杀后,彭总自己却不忍心吃一口。
大骡子的肉救活了不少红军战士和宣传队的娃娃,使他们有力气坚持着走出了草地。
1935年7月中旬,中央红军即一方面军与四方面军在四川西北部的懋功地区会师了,红军指战员和红小鬼们高兴极了!
在两方面军举行的庆祝会师联欢大会上,原红三军团宣传队的娃娃们以胜利的姿态,与兄弟部队的娃娃们以及大哥哥大姐姐们一道,演出了不少丰富多彩富有战斗性的文艺节目,欢庆胜利会师,宣传北上抗日。
作者简介
方探春 笔名方春,1950年3月出生,湖南平江县人,中共党员,退休干部。曾兼任县政协文史委副主任。现为平江县文联会员,岳阳市作协会员,岳阳市诗词学会、湖南省诗词协会、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湖南省老科技工作者协会副研究员,担任平江县诗联协会常务理事和《天岳诗词》主编多年。还应县政协之邀釆编文史,主撰有《平江记忆•艺匠篇》(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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