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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怀帝被俘后最初刘聪还与其谈旧事,后来便将怀帝与愍帝全部杀害

西晋在经历过绵延十六年的“八王之乱”的硬伤后,已然是奄奄一息。而北方的匈奴刘渊称雄一方,时时威胁着这个苟延残喘的没落王朝。

洛阳的危局

刘渊去世前,汉还一时灭不了晋,但西晋已是苟延残喘来日不多了。刘渊去世后,在刘和、刘聪争夺帝位时,洛阳因受东、南两面合击形势有了很大的变化,已经变成了一座危城。

永嘉四年(310年)春天,王弥的部将曹嶷从大梁东进打破东平(今属山东),进攻琅邪(今山东临沂北);石勒在白马津(在今河南滑县东北)渡河而南,与王弥会师后,又攻略徐、豫、兖三州辖境,先破鄄城(今山东鄄城北),后杀晋兖州刺史袁孚,再渡河而北,攻略冀州各郡。

此时洛阳以东的大部地区已是残破不堪。青州刺史苟晞和豫州刺史冯嵩虽有相当实力,但与在洛阳当权的东海王越不和,不敢轻动。苟晞还面临日益迫近的曹嶷,因此更不可能发兵去支援洛阳。

同时,在洛阳之南,又发生新的变乱。朝廷要使南阳的雍州流民回乡,流民因关中残破,不愿回去,政府遂定下限期,发兵遣送,这就犯了与益州罗尚同样的大错。京兆人王如、侯脱和冯翊人严嶷,分别聚众反抗,起兵攻打城镇,杀死地方官吏,到这年秋天,这几支兵已各有数万之众。

至此,洛阳已是四面受敌。十月,汉刘粲、刘曜、王弥、石勒联军攻晋。洛阳以西的渑池,东北的成皋,以及今豫东南的梁、陈、汝、颖一带,都是狼烟四起,战事不断。

京师洛阳城内粮食匮乏,人心浮动,加以太傅东海王司马越大权独揽,怀帝的亲信缪播、舅父王延等都于上年被他擅自杀死,内部很不团结。怀帝号为君主,却受制于人,毫无作为,形同亡国之君。

祈求援兵与弃城而逃

晋阳刘琨见朝廷危急,想借用晋北鲜卑拓跋猗卢的兵力,联络各方,共同讨伐刘聪、石勒。这条计未必行得通,而且借用鲜卑兵,还会出现新问题,但是总不失为救急的一法。

司马越

但司马越猜忌苟晞、冯嵩,不愿采用。他也曾遣使征各地兵马入援京师。怀帝还叮嘱使者,要他告诉各地守臣、将领,现在还可来救,再晚就等不及了!说得凄楚哀怜,窘相毕现,这样的人居然也算是皇帝!

根据记载,当时只有两人愿意赴难效命。一个是襄阳山简(竹林七贤之一的山涛之子),但他派出的兵到襄阳以北的涅阳就被流民武装王如击溃。山简非但救不了洛阳,还得闭上城门,抵御王如,继而丢弃襄阳退到夏口(今湖北武汉黄鹄山东北)。

另一位是荆州王澄,他派的兵出发不久,听得山简兵败,就不战自溃,逃之夭夭。他们势孤力单,都自顾不暇,哪里能够救得了洛阳。

司马越困守洛阳,已到无法坚持的地步。十一月,他率兵四万往许昌,声称讨伐石勒,使太尉王衍任军司同行。这一走之后,洛阳城里一天比一天混乱,官署没有人守卫,殿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也没有人去埋葬;有留守之职的人,离开不得,也都掘壕沟筑工事,以求自保。

司马越的人马行到项地(今河南沈丘)便不走了。转瞬就到永嘉五年(311年),形势愈加严峻。怀帝怀恨司马越,便亲手写了诏书,秘密派人送交青州刺史苟晞,要他讨伐东海王。

其时,苟晞已是自顾不暇,他与曹嶷交战,开头还有胜有败,到这年正月,兵败弃城退守高平(今山东邹城西南),但是从纸面上攻击东海王的举动却并不停止。这时汉兵的威胁愈益严重。石勒在上年已打破宛城(南阳),并消灭了侯脱、严嶷等几支流民武装。这年二月,他从江、汉北还,又占领了许昌。在这样的情势,苟晞如果发兵中原“讨伐”东海王,岂非是在劲敌面前打内战!

石勒

司马越抓到了苟晞的密使,也看到了檄文,又见石勒重兵日益逼近,因而惧恨成病,终于在三月十九日一命归天。之后王衍要领兵送他的灵柩回东海(今山东郯城),洛阳的王妃、世子及将领何伦等也都要随行同往。城中居民大起恐慌,纷纷跟着逃难,洛阳更乱了。

洛阳的失陷与浩劫

石勒得讯,率领轻骑追击,四月在苦县宁平城(今河南郸城东北宁平)赶上,大破晋军。这实际上不成其为战斗,晋军这路人马约有十多万,但其中包括众多眷属、随从,他们根本没有应战能力。被汉兵远远围住,遭乱箭射杀,尸陈如山,一个也没有走脱。

王衍等十几名权贵都被俘抓获。其中,除襄阳王司马范一人神色自若,拒不提死外,其余各人都纷纷哀求,乞怜保命。结果,当天夜里,都被石勒命人推倒墙头压死。从洛阳逃出的何伦等,后也被石部截住,东海王世子等都死在乱军之中,王妃裴氏被掳去卖掉,后来不知怎么到了江东才又恢复原来的身份。

这时还在洛阳的怀帝再也呆不下去了。苟晞派兵五百到洛阳,要接皇帝到仓垣(今河南开封东北)。怀帝想走,公卿左右却留恋家财,结果没有走成。后来实在无法支持,但要走时,却又没有车子,怀帝只得徒步出宫,跟随的官员也仅有几十个人。

他们刚走到铜驼街(因街上有魏明帝时立的两座铜驼得名),遇盗匪抢劫,只得退身返回。皇帝竟在京城里碰到强盗抢劫,这应该算是空前绝后的奇闻。

汉将呼延晏、刘曜、王弥、石勒各部,于此时纷纷进抵洛阳。六月十一日,汉军打开城南的宣阳门进入城内。军队把宫里的珍宝、宫人抢得一干二净。怀帝吓得躲到华林园(东汉时造的园,原名芳林,魏改名)里,逃出园门时,仍被抓住,从此做了俘虏。

刘曜霸占了司马衷的第二任皇后羊后,又一把火烧掉洛阳宫室,把怀帝解到平阳。洛阳宫中珍宝,张方曾抢光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上次因有卢志劝阻,没有放火,这次卢志也在洛阳,但他只能出逃并州,再也无法保住洛阳的宫室街巷了。这是继汉末董卓之后,洛阳遭受的第二次大破坏。

四处逃窜的愍帝

汉刘粲、刘曜西进关中,至八月便占领长安,俘获了晋南阳王司马模。不久,刘粲即将司马模处死。其时关中荒芜,士民即使不亡于兵燹,也多死于饥馑,活者寥寥无几。

九月,石勒又攻占蒙城(今河南商丘东北),俘获了苟晞和被他拥为皇太子的豫章王司马端(怀帝侄)。

司马邺

西晋几乎亡了,但仍在苟延残喘。当时,怀帝的另一侄子,一个十二岁的秦王司马邺,他在洛阳陷落时逃了出来,后来跑到密县(今河南密县东南),遇到舅父司空荀藩。恰好前豫州刺史天水人阎鼎在此已纠集数千流民,正想西回故乡。司马邺与荀藩就利用这支武装,暂时立住了脚跟。

这时,关中的形势起了变化。原冯翊太守索綝等人,在安定(今甘肃镇原东南)已推举安定太守贾疋为平西将军,要起兵兴复晋室,关中未曾失守的一些地方官长也纷纷起而响应。刘粲、刘曜与他们交战竟一连吃了几次败仗,长安被围。由此,秦王司马邺得到了在关中立国的机会。

荀藩等人都是来自今山东、河南一带的人,他们跟随司马邺,只想在中原寻求立足之地。阎鼎势力强大,他本来要回西北,得知关中形势有变,认为有机可乘,便拿下武关(在今陕西丹凤东南),控制了司马邺。荀藩等人不愿远离故土,只得沿路逃散。

司马邺在阎鼎掌握之中,当然只能跟着他走。贾疋得讯,即派兵迎接。十二月,司马邺到了雍城(今陕西凤翔西南),暂时安顿下来。

贾疋等又围攻长安,到永嘉六年(312年)四月,已历时好几个月。汉刘曜坚守不住,终于弃城逃还平阳,司马邺随即进入长安。九月初三,贾疋等奉他做皇太子。此前的几个月,想必是在酝酿这个班子怎么搭法。

阎鼎、贾疋、索綝等人原来不是一伙人,只在共同对敌时能够合作,一且“功成”,就闹起纠纷来了。先是贾疋与汉将彭天护作战,中计被杀。接着,阎鼎又与原来的关中诸将争权。至十二月,阎鼎杀京兆太守梁综,于是麴允、索綝等群起攻之,阎鼎兵败逃走,也被杀死。

永嘉七年(313年)四月,怀帝在平阳遇害的凶讯传到长安。二十七日,皇太子司马邺即皇帝位,改元建兴,是为愍帝,也就是西晋的最后一个皇帝。

怀、愍二帝的惨死

刘聪原来对当了俘虏的怀帝还算可以,先封他为平阿公,后又改封为会稽郡公,两人也常谈早年在洛阳相识的旧事。“聪引帝入宴,谓帝曰:‘卿为豫章王时,朕尝与王武子相造,武子示朕于卿,卿言闻其名久矣。以卿所制乐府歌示朕,谓朕曰:“闻君善为辞赋,试为看之。”朕时与武子俱为《盛德颂》,卿称善者久之。又引朕射于皇堂,朕得十二筹,卿与武子俱得九筹,卿赠朕柘弓、银研,卿颇忆否?’帝曰:‘臣安敢忘之,但恨尔日不早识龙颜。’聪曰:‘卿家骨肉相残,何其甚也?’帝曰:‘此殆非人事,皇天之意也。大汉将应乾受历,故为陛下自相驱除。且臣家若能奉武皇之业,九族敦睦,陛下何由得之!’至日夕乃出,以小刘贵人赐帝,谓帝曰:‘​此名公之孙,今特以相妻,卿宜善遇之。’”

刘聪后宫以“六刘”(太保刘殷的两个女儿、四个孙女)最为得宠,他居然把其中的小刘贵人送与怀帝。但这相安无事的状态却在正月元旦的宴会上破裂。

司马炽

其时刘聪大宴群臣,命怀帝青衣行酒。青衣是贱人的服色,行酒是侍者的活计,在座的许多晋朝旧臣见了,都痛心之至,其中庾珉、王隽等十几人还当场忍不住流下泪来。刘聪见了,大为不满。不久,有人告发庾珉等私通晋阳刘琨,刘聪就以此为借口把庾珉等十几人,连同怀帝一道,都给杀了,刘夫人则回到宫里,依旧做她的小刘贵人。怀帝只活到了三十岁。

建兴元年(313年)五月,愍帝发布诏书,声称要“扫除鲸鲵,奉迎梓宫”,命幽(王浚)、并(刘琨)两州出兵三十万直取平阳,右丞相(南阳王司马保,司马模之子)率兵三十万来长安,左丞相(琅邪王司马睿,即后之东晋元帝)率兵二十万进攻洛阳。

这道诏书口气大得不得了,实际上是虚张声势。而这几个人,王浚想乘危割据;刘琨靠鲜卑部落才能勉强立脚;江东、上邽(司马保驻地,今甘肃天水)力量薄弱,他们都不可能有所作为。

这时,只有避乱南渡的范阳遒县(今河北涞水北)人祖逖向琅邪王请缨北伐。琅邪王给他一千人的粮和三千匹布,让他自己招兵。他率领部曲(私兵)百余家渡江,中流击楫立誓:“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他进屯淮阴,招募了二千余人,步步北进。

这个“中流击楫”的故事被后人传为佳话,祖逖也确实对石勒起了牵制或威慑的作用,然而要扭转大局,已是不可能了。

在愍帝夸张的口气下,真实的情况却是:作为当年西汉故都的长安城里,荆棘杂草密密丛丛,居民不满百户,车驾只有四乘,百官连印都已失落。但是麴允、索琳等人,却仍多次击退刘曜的进攻,艰难坚持了三年有余。

愍帝建兴四年(316年),刘曜最后一次进攻长安。从八月到十一月,外城先失,麴允、索綝只守得个小城,城中斗米竟值黄金二两,以致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愍帝见晋廷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即向麴允表示:“当忍耻出降,以活士民。”索綝却临危变节,派人出城见刘曜,诈称城中存粮尚富,若能对索綝许以高官,即愿献城投降,被刘曜拒绝。

刘聪

十一月十一日,愍帝依照传统的国君投降仪式,乘羊车,肉袒(去袖,露出左臂)、衔璧(以口衔璧)、舆榇(车子上装着棺木)出城投降。刘聪也照传统做法,焚棺受璧,准予投降。西晋至此灭亡。

愍帝君臣被解到平阳。刘聪封愍帝为怀安侯。麴允伏地痛哭,被囚自杀。索綝也因不忠被杀。愍帝只做了一年的怀安侯便被杀了。“刘聪出猎,令帝行车骑将军,戎服执戟为导,百姓聚而观之,故老或歔欷流涕,聪闻而恶之。聪后因大会,使帝行酒洗爵,反而更衣,又使帝执盖,晋臣在坐者多失声而泣,尚书郎辛宾抱帝恸哭,为聪所害。”汉太子刘粲就主张把他杀掉以除后患。几天之后,愍帝也终于遇害,时年仅十八岁。怀、愍二帝屈辱行酒,与后来北宋徽、钦被虏囚死异乡的悲剧,都是为历来读史人所难以忘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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