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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汉光:新婚9天和妻分离,潜伏台湾42年,70岁归来才知儿孙满堂

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全国各地庆祝胜利的同时,在清末甲午海战后被割让的台湾诸岛,也重新回到了祖国的怀抱。这年秋天,从香港开往台湾基隆港的一艘客轮上,有一个时年25岁的年轻人。

(1945年,台湾光复后的庆祝活动)

年轻人名叫谢汉光,此次他前往刚刚光复的台湾省,担任林业试验所的技术员。谢汉光刚刚结婚才9天,按理说前往台湾任职,应该带着家眷的。只是由于谢汉光还有另外一层秘密的身份——中共香港华南分局的秘密党员,所以只能只身前往。

他的任务是潜伏台湾,从事地下革命活动。只是谢汉光从未想到,此一去,等再跨过这道海峡,居然世隔了四十多年。

1919年,谢汉光出生于广东丰顺。早年,他曾就读于广西大学的农学院。彼时虽然正值抗战时期,但广西在1944年之前,还未曾被日军铁蹄蹂躏。因此大学毕业后,谢汉光一直在广西的农业试验场担任技术员。1942年,他还担任了黔桂铁路柳州农场主任。

由于谢汉光思想进步,这一时期,他所在的柳州农场,成了共产党员与一些进步人士的联络点以及避难场所。尤其是他的一些广东同乡,此后都经过谢汉光的影响,先后参加了革命。其中有几个人,也在后来前往台湾,与谢汉光并肩战斗。

一个是陈仲豪,他是广东揭阳人,在1942年的秋天,也考上了广西大学农学院,此后作为校友便结识了谢汉光。另外一个人是广东梅县人梁铮卿,他和谢汉光同样就读于广西大学农学院。不过相比于谢汉光1945年去台湾,陈仲豪与梁铮卿要晚两年。

(老年时期的陈仲豪)

在广西工作期间,谢汉光还不是党员。1944年,随着日军发起新的豫湘桂战役,广西成为了战争的前沿。谢汉光随后逃往了四川,在邛崃等地靠着教书为生。第二年日本投降之际,谢汉光辗转来到了香港。

彼时,中共华南分局的驻地就在香港,谢汉光与分局取得联系后,秘密加入了共产党。台湾已经光复,革命工作亟需展开,就这样,谢汉光接受了前往台湾的任务。

两年后的1947年1月,一个叫张伯哲的年轻人也从大陆来到了台湾。他按照原先的信息,找到了已经在林业试验所任职的谢汉光。张伯哲是广东普宁人,也是陈仲豪的高中同学。他前往台湾的身份与任务,与谢汉光是一样的。

又过了8个月,梁铮卿和陈仲豪,也在同一时期分别前往了台湾。陈仲豪找到谢汉光,经过他的介绍,在基隆某中学担任老师。而这所学校的校长钟浩东,是基隆当地党组织的书记。另一边,经过谢汉光的介绍,梁铮卿也与台湾的地下党组织取得了联系。

截止到1948年,谢汉光、梁铮卿、陈仲豪等人,都分别在台湾潜伏了下来。此时在大陆,国共双方激战正酣,台湾作为隔着海峡的后方,国民党的统治极其严密,尤其对中共地下党的活动防范甚严。谢汉光等人的革命活动,正是在这种高压氛围里展开的。

另一边,台湾省的革命活动,此前在日本占领期间,也曾轰轰烈烈的开展过。还在1925年,在杭州读大学的台湾人林木顺,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3年后在上海的一家照相馆内,共产党台湾民族支部成立。林木顺、蔡孝乾、林日高、庄春火等人当选为台湾共产党中央委员。

但是,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由于日本对台湾省的高压统治,共产党人很难在当地开展工作。不少党员便回到大陆,加入到了革命斗争中来。比如林木顺,他在1932年由上海进入中央苏区参加革命,两年后在瑞金保卫战中牺牲。

另一个台湾共产党员蔡孝乾,则在后来参加了两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时期,还曾担任过八路军的敌工部长。抗战胜利后,蔡孝乾就以中共台湾省工作委员会书记的身份回到家乡开展革命。他实际上就是谢汉光等地下党员在台湾省的领导。

蔡孝乾是在1945年9月,从延安辗转经上海来到台湾的。此后在1946年,在台湾各地市成立了多个工作委员会。而谢汉光作为首批前往台湾的地下党员,也参与了其中的部分工作。台湾省工作委员会成立后,蔡孝乾为书记,陈泽民为副书记,林英杰是省委机关报《光明报》的主编。

之所以要提到《光明报》,是因为后来谢汉光等人身份的暴露,跟《光明报》被查抄直接有关。

随着地下党组织的建立,台湾省地下党员的发展人数也非常迅速。截至到1947年,台湾全省的共产党员已将近1000人。随着国民党在大陆的节节败退,台湾省内的共产党,也在急切盼望着解放军的到来。

为了让台湾人民也感受到解放即将到来的喜悦,1948年,《光明报》正式在台湾刊印并秘密发行。这是一份油印的报纸,林英杰作为主编,此后专门成立了一个宣传组。宣传组主要负责文章的撰写,报纸的刊印以及秘密发行。主要成员为林英杰、李韧、陈仲豪。

谢汉光作为陈仲豪的校友,他并没有负责《光明报》的工作。起初,报纸是在台北市秘密印制发行的。到了1948年夏天,主编林英杰将宣传组转移到了基隆。陈仲豪在学校担任老师,他的办公室以及宿舍,就成了报纸的秘密办公点。

当时具体的分工是,林英杰负责接收讯息,李韧负责将记录好的信息传递到学校。陈仲豪负责编辑和排版,最后,再由学校内的其他地下党员负责刻版和印刷。

林英杰在基隆有一处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场所,他定期会在这里接收来自延安的电讯消息。消息抄录下来后,再由李韧将稿件送到学校。陈仲豪经过排版后,再交给张奕明和钟国员。有时印刷的地点就在宿舍,有时为了安全,则会转移到校外山后的一个洞穴里。

最初,报纸的印刷和发行有条不紊,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当时,报纸上刊印了很多解放军在全国各地胜利进军的消息,极大的鼓舞了台湾的民众。随着国民党的节节败退,报纸在后来的发行活动,开始半公开化起来。正是因为丧失了应有的警惕,才为后来报纸被查获埋下了隐患。

但是,也不能完全认为台湾省的地下党员丧失了警惕性。一个很关键的因素是,当时所有的地下党,都认为解放台湾岛指日可待。为此,台湾省工委成立了武装部,专门组建了三百多人的武装力量,为将来迎接解放军登岛做准备。

可谁能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解放台湾变得遥遥无期。先是1949年10月,攻打金门的战斗未能取得预期效果,这直接导致解放台湾的计划被推迟。另一件事,则是台湾省工委书记蔡孝乾被捕且叛变革命。尤其蔡孝乾的被捕,直接导致台湾省各级地下党组织被摧毁。

(两次被捕且叛变的蔡孝乾)

而蔡孝乾的被捕,缘于《光明报》的刊印发行被国民党查获。那是1949年的7月,有人直接把一份《光明报》,放在了时任台湾省主席陈诚的办公桌上。送报的人说的很明确:赤匪在台湾活动猖獗,必须得出手。

陈诚多年来是老蒋的嫡系和亲信,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此事汇报给了蒋介石。老蒋得知此事后,又害怕又愤怒。大陆已经丢了八九成,如果台湾这片地儿再保不住,中国可就没有他蒋某人的立足之地了。

于是他严令陈诚限期破案,一定要抓住报纸背后的共党地下组织。此时的军统早已改名为保密局,特务机关也异常卖力,很快就在台湾各大中学校发现了端倪。很多学生都在传阅《光明报》,于是特务们顺着这条线索,最终找到了位于基隆中学的秘密印刷点。

(陈诚,抗战胜利后曾担任台湾省主席)

校长钟浩东被抓,虽然他至死什么都没说,但基隆市的地下党组织被破坏了。陈仲豪侥幸从基隆逃脱。1949年9月16日,他逃到了台中市,谢汉光正是在这里的一处林业试验所任职。

林场人烟稀少,陈仲豪随后在这里躲藏了几天。但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党组织随后辗转通知他撤离。陈仲豪于是告别了谢汉光。两个人此时都不知道,再次相见,居然是在四十多年后。

接着在台中市里,陈仲豪又找到了在这里工作的梁铮卿,在梁铮卿的安排下,他躲进了一家妓院里。梁铮卿和张伯哲等人,给他伪造了一个名叫林辰康的假身份。

1949年10月5日,经过乔装打扮,陈仲豪以商人的身份,在交通员的护送下前往台南。他贿赂了当地警察局的一个小职员,弄到了一张第二天飞往广东汕头的飞机票。10月6日上午,在经历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飞行后,陈仲豪顺利撤回大陆。

但是,留在台湾的谢汉光、梁铮卿以及张伯哲等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就在10月底,保密局通过渗透到地下组织的卧底,获知了高雄市工委的活动情况。特务随后抓捕了高雄市工委委员李汾,李在被捕后叛变。在10月份的最后一天,李汾带着特务抓捕了省工委副书记陈泽民。特务们从陈的住所搜到了一个笔记本,上面写有一个老郑的名字。

特务们对老郑是谁非常感兴趣,因为此前基隆的党组织负责人钟浩东被抓,也提到过老郑,但钟浩东至死不说老郑是谁。如今他们从陈泽民的笔记本上又看到了老郑两个字,便推断老郑肯定是条更大的鱼。

(老年时期的蔡孝乾)

而这个老郑,正是台湾省工委书记蔡孝乾的一个化名。陈泽民被抓,特务对其百般拷打,誓要从他嘴里撬出老郑到底是谁,陈泽民没有经受住拷打最终投降。好在此时蔡孝乾还没有被抓,陈泽民在交代的时候,并没有透露老郑的真实身份。

特务后来通过套话,还是得知了蔡孝乾在台北市的一个秘密住处。1950年元旦当晚,蔡孝乾被捕。

此时特务只知道他叫老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蔡孝乾还想偷走,他承认了自己地下党的身份,而后交代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之后,他谎称要带特务去抓自己的上级,在街上趁乱逃走。

蔡孝乾虽然逃走了,但是特务查获到的笔记本上,还是记录了很多人的名字。于是,大抓捕便开始了。1月份,张伯哲等人先是被捕遇害。紧接着在2月7日,台湾省工委委员兼武装部长张志忠被抓。特务随后从张的口中,套取了蔡孝乾可能藏匿的线索。

2月27日,特务突袭了地下党员黄天的住所。黄天的住所,是蔡孝乾的一个藏身点。在拷打之下,黄天招供了蔡孝乾另外一个可能藏身的住所。就这样,2月28日,在嘉义市的一处地点,蔡孝乾第二次被捕。

这一次,特务们已经知道老郑就是蔡孝乾。二次被捕后,蔡孝乾叛变投降。此时除了蔡孝乾,连同此前抓捕的陈泽民等人,中共台湾省工委的几个主要领导,都先后叛变投降。于是,整个台湾省的地下党组织,在随后被破坏殆尽。

梁铮卿等人,就是在蔡孝乾第二次被捕叛变导致身份暴露,而被逮捕杀害的。由于谢汉光工作的地点位于林区,在特务的追捕中侥幸逃脱。从1950年到1954年,大约有1800名党员以及进步人士,先后被国民党抓捕,其中很多人惨遭杀害。

谢汉光则逃到了山林深处。在一个闭塞的小村里,他得到了村民们的帮助。村里有一个叫叶依奎的人失踪多年,谢汉光随后就冒充此人,住在了这个小山村。

接下来,随着朝鲜战争的爆发,解放台湾变得更加遥遥无期。从五十年代一直到八十年代,国民党当局一直在台湾施行白色恐怖统治。侥幸逃脱的谢汉光,早与组织失去了联系,他一个人身处闭塞的村庄,既不能逃走,也难以进行任何活动。

(谢汉光在台湾省的假身份叶依奎)

时光渐渐来到了八十年代末,随着台湾当局解除所谓的戒严,已近古稀之年的谢汉光,终于有机会回家了。

1988年底,谢汉光以叶依奎的身份,用探亲的名义,顺利回到了广东丰顺。他本以为时隔42年,妻子早已不在人世。而回到家里才发现,结发妻子依然健在,家里更是儿孙满堂。

由于多年未和组织联系,而且当年的战友大部分都已死亡,此刻外界并不知道谢汉光的真实身份。一直到1994年夏天,组织部门来广东调查当年张伯哲的牺牲问题。他们找到了已经退休的陈仲豪,了解到了张伯哲的详细情况。

与此同时,陈仲豪也向组织反映了谢汉光的情况。只是当时,陈仲豪并不知道谢汉光还活着,更不知道他已经回到了故乡。

组织部门在了解了谢汉光的情况后,立刻到丰顺展开走访调查。就这样,谢汉光在时隔四十多年后,又重新跟组织建立了联系。随后,组织部门恢复了谢汉光的党籍和离休干部待遇。

1994年底,在儿女们的陪同下,谢汉光在汕头大学和陈仲豪相聚。战友重逢,他们又一起回忆起了当年那些惊险时刻。

1996年,谢汉光在老家离世。传奇人生谢幕,他也成为目前有据可查的,在台湾潜伏时间最长的地下党员。

文|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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