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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空盘旋着老鹰的西安,如今再也见不到了

1968年清理阶级队伍时,杨觅楠(1920~2014)先生是西安空军医院的眼科主治医生。因为“国民党军医”的历史问题,他先后被下放到蔡家坡五七干校、兰州空军大荔农场劳动。1973年初,他在大荔沙苑放羊:

羊群为了找草吃,乱跑,一眨眼就会消失在沙丘后。为了聚拢羊群,我会将草帽抛向空中。羊群把草帽误认成老鹰,一吃惊就自动聚成一团。(杨觅楠《清队追记》,1975年)

我看书总会留意这些稀奇古怪的事,这个细节就让我会心一笑。我们那里把老鹰叫“饿老鼠”。以前的人在场里晒粮食,看见鸡去偷吃,老远喊一声“饿老鼠来了”,鸡就拍着翅膀四散奔逃。看来不管是鸡还是羊,对这个盘旋于头顶的掠食者都有深入骨髓的恐惧记忆。相比之下,生长在新时代的鸡和羊就幸福得很,天上再没有鹰的踪迹了。

细想一下,我有三十年没见过鹰了;但翻看一些关于老西安的文字时,却有几次和它不期而遇。

陕西省社科联的田荣老师(1941~2019)说,他幼时住在西安钟楼东南边的降子巷。每天中午,皇城(今新城广场、省政府)城墙上的午炮响过,就有个“张胡子”来巷子里卖五香驴肉。驴肉切好,拿草纸一包。交给买主时,总要嘱咐一句:包好,拿住,小心叫天上的饿老鸱叼走了。(田荣《降子巷与张胡子驴肉》)

这里的“饿老鸱”,老西安人念作“饿老支”,和吾乡说的“饿老鼠”一样,都是指老鹰。孙立新先生说,这是个音译词,源自突厥语,甘肃、关中很多地方都有这个说法,语音各有异同,跟老鼠、老鸱没一点关系。让我猜想,唐代的贵族痴迷飞鹰走马,而当时的训鹰师大都是胡人,这个词可能在唐代就有了。

■ 唐懿德太子墓壁画:胡人架鹰

如今的都市人,大概想不到鹰会从人手里抢肉吃。但这就是事实,在其他老西安人的文章里,对此有更明确的记述。葛慧老师,1929年生,抗日战争时期从山西来到西安,租住在习武园南边一个叫王家圪的小村。他在《西安城西北角地名记忆》中说:

小村周围有许多枣树、榆树。我的院子里有一棵大皂角树,上面有老鹰窝。一次我们称了一斤肉,提着肉在街门前走,就被老鹰疾飞下来给叼走了。我生气曾爬上树去掏老鹰蛋。

雷晴波先生,1933年生,家在尚仁路(今解放路)民乐园。他在《解放路四大市场》一文中说:

民乐园周边则比较空旷,经常会出现乌鸦、老鹰在空中盘旋觅食。我知道有一次,一个人刚买了些大肥肉,正走着,就被老鹰俯冲下来叼走了。

1945年1月,《扫荡报》西安办事处出版了一本《西京要览》。该书第四章《西京散记》里专门提到了西安的鹰:

鹰,西京特多,振翅高飞,翱翔云中,三五成群,穿梭飞行,啁啾长鸣,意图觅食。住在西京,上街购肉,提携手中,无论大人小孩,都要小心鹰来抓取。因为鹰喜吃肉,在高空中发现目标即悄然下降,由你背后飞来,用其利爪将你手中提的肉抓去,复振翅直升云际。由于出其不意,你的肉会被鹰一下子抓去,而且还吓的你吃惊不小。

这段文字废话太多,但毕竟为西安留下了一份独特的城市记忆。前两篇文章中提到的个例,无疑是普遍现象了。

1924年夏,鲁迅来长安讲学。他后来给朋友写信说:

到那里一看,想不到连天空都不像唐朝的天空。

1924年,关中地区的军阀混战刚消停两年,陇海铁路才通到河南陕县观音堂,长安王气早已泻尽,封闭沉闷,破败萧索,当然找不到唐朝的感觉;天上飞几只鹰,噪一群乌鸦,也只能让人觉得荒凉。一百年后的今天,城市和人群都变得光鲜亮丽,若有孤鹰拂云,或雁阵横空,倒是难得一见的长安古意了。

作者 | 雷树萱 | 陕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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