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赤壁之战前的天下格局里,关中地区并不在曹操实际控制之内,曹操虽然也任命著名书法家钟繇以司隶校尉的身份驻留长安,在关中也有一定人马,但关中地区的主要军事力量是马腾和韩遂两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股割据势力,人数比较多。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8)曹操率大军南下荆州,出发前曹操为保证关中不出乱子,以朝廷名义征召马腾到许县做官,让他把军权交给马超。诏书下达,马腾十分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此时负责关中地区事务的还是司隶校尉钟繇,他担心马腾变卦,就让人通知周围各县储备粮食物资,以备不测,同时发动在关中地区的高级官员都去为马腾送行,弄得马腾没有办法,只得入朝。
马腾入朝后被任命为卫尉,虽然是九卿一级的高官,但只是个名义而已。马腾有三个儿子,马超是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分别是马休、马铁,朝廷征召马腾的同时还征马休为奉车都尉,征马铁为骑都尉,但也都是名义。不仅如此,马腾、马休、马铁在许县任职,而他们的家眷却被送到了曹操的大本营邺县,一家老小成为曹操手中的人质,这样一来曹操就不怕马超闹事了。
到了建安十六年(211),曹操命令钟繇进攻汉中的割据势力张鲁,为此准备派夏侯渊率一支人马进入关中。此时曹操的嫡系人马在关中仍很有限,关中是马超、韩遂的天下,除他们外还有杨秋、李堪、成宜等割据将领,称为“关中诸将”。夏侯渊率领的人马刚开到与关中相邻的河东郡,立即引起马超、韩遂等人的疑虑,他们一直担心曹操迟早会兼并自己,现在看到曹操动了手,决定豁出去干一场。马超联络了韩遂,还有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杨秋等“关中诸将”,加在一起刚好十路人马,总兵力约十万。
关中联军依仗潼关天险与曹操的大军对峙,占据了地利上的优势。曹军强攻,但无法得手。如果相持下去,对曹军无疑有诸多不利,一方面敌人可趁机完成集结,另一方面相持太久自己一方的后勤保障压力就会增大,运粮通道一旦出了问题,粮草接济不上的局面随时可能出现。事实上,每天都有各部敌军开到,这方面的情报不断呈报到曹操这边。听到这样的报告,曹操不仅不发愁,反而很高兴,史书上说“贼每一部到,公辄有喜色”。这场战役结束后,手下将领们曾问曹操当初为何听到敌兵纷纷开到时反而那么高兴,曹操回答说:“关中地域广阔,如果各路敌兵依险据守,我们要征讨的话没有一两年不能完成。现在他们自己集中起来,人虽多,但缺少统一指挥,我们趁机一举歼灭,那不就容易多了,所以我感到高兴。”众将领才恍然大悟,敢情丞相考虑的不仅是打赢眼前这一仗,他想得更长远。
表面看,曹操派钟繇出击张鲁,派曹仁移师河东郡增援钟繇,意外地导致了马超等人的反叛。但另一种可能性也十分明显,那就是曹操当初派钟繇出击张鲁根本就是虚晃一枪,目的就是逼着关中诸将造反,从而彻底解决关中地区的历史遗留问题。所以,大家考虑的是战役的胜负,曹操考虑的则是战略问题。这一仗完全如曹操预想的那样,最后马超、韩遂以及其他“关中诸将”都失败了,曹军占领了关中,马超逃往凉州,韩遂下落不明,“关中诸将”降的降、死的死,关中问题全面解决。到了建安十七年(212)五月,曹操才下令将在邺城的马超族人,包括马超的父亲马腾、二弟马休、三弟马铁等三家人全部斩杀,具体人数,有的史书说“数十口”,有的说“百余口”,马超自己说近二百口,推测起来应该是一百多口。
曹操的确有些残酷,马超造反,马超的家人毕竟是无辜的。不过,在这件事上大家并没有众口一词地谴责曹操,反而对马超有许多批评和指责。马超后来逃到了汉中,张鲁准备把女儿嫁给他,有人劝阻,对张鲁说:“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不爱,怎能去爱别人?”这句话打动了张鲁,张鲁再看看马超,觉得确实如此,就打消了收马超为“乘龙快婿”的想法。不批评曹操反而对马超有微词,这是因为凡事讲因果,马超起兵在先,而一家人被杀在后,史书对此记载得很明确,马超无法争辩。在一般人看来,明知自己的亲人在那里做人质还要起兵,无论什么理由都是不仁和不孝。
——摘自《细读三国一百年》南门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