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元忠臣汪立信

抗元忠臣汪立信

编写/汪封林

汪立信，字诚甫，号紫源，宋安丰军人。状貌雄伟，谈吐不凡。入仕前，深得镇江知府吴渊赏识，礼为上客。淳祐七年登第之时，理宗见而奇之，称其“阃帅才也”。初授乌江主簿，历京湖制司干办、建康府通判、京湖制司参议、知昭信军等职。景定元年，差知池州、提举江东常平、权知常州、浙西提点刑狱。三年，改知江州，充沿江制置副使。旋升江西安抚使，继调任湖南安抚使、知潭州。咸淳九年，樊城、襄阳失陷后，受命代理兵部尚书，并任京湖制置使兼江陵知府。

咸淳十年六月，元主忽必烈下诏，历数宋贾似道拘使背盟之罪，命左丞相伯颜等率二十万大军南伐。时度宗昏庸无能，又因酒色过度而病入膏肓，无力处理军国大事。宰相贾似道挟权怙势，却不理朝政，虽大兵压境，依然歌舞湖山，粉饰太平。立信闻得元朝出兵消息，不禁忧愤交迫。遂上疏道：

今天下之势，十去八九，而君臣宴安，不以为虞。夫天之不假易也，从古以然，此诚上下交修，以迓续天命之几，重惜分阴，以趋事赴工之日也。而乃酣歌深宫，啸傲湖山，玩岁愒日，缓急倒施，卿士师师非度，百姓郁怨非上，以求仰当天心，俯遂民物，拱揖指挥而折冲万里者，不亦难乎！为今之计者，其策有三。夫内郡何事乎多兵，宜尽出之江干，以实外御。算兵帐见兵可七十余万人，老弱柔脆，十分汰二，为选兵五十余万人。而沿江之守，则不过七千里，若距百里而屯，屯有守将，十屯为府，府有总督，其尤要害处，辄参倍其兵。无事则泛舟长淮，往来游徼，有事则东西齐奋，战守并用。刁斗相闻，馈饷不绝，互相应援，以为联络之固。选宗室亲王、忠良有干用大臣，立为统制，分东西二府，以莅任得其人，率然之势。此上策也。久拘聘使，无益于我，徒使敌得以为辞，请礼而归之，许输岁币以缓师期，不二三年，边遽稍休，藩垣稍固，生兵日增，可战可守，此中策也。二策果不得行，则天败我也，若衔璧舆榇之礼，则请备以俟！

立信在奏疏中言语激烈，指责君臣只求享乐，不恤国事。贾似道恶其语侵己，勃然大怒，掷书于地，骂道：“瞎贼竟敢如此狂言！”立信一目微眇，因诟他为瞎贼。当即请旨罢斥立信，改用朱祀孙为京湖制置使兼江陵知府。此为十年七月时事，《宋史纪事本末》及《续资治通鉴》记载分明。而《宋史•本传》谓“襄阳被困危急，公乃移书似道”，实误。

十年九月，元军在襄阳会集后，分兵两道大举攻宋：一路由博罗欢统领，以降将刘整率骑兵先行，攻取两淮，牵制宋军；一路由伯颜统领，以降将吕文焕率舟师为前锋，顺汉水入长江，直取临安。伯颜一军又分三道。虽然宋军守将张世杰、边居谊等人在各地顽强抵抗，但终因寡不敌众，纷纷溃败，沙洋、新城、复州、汉阳、鄂州相继被陷。

十二月，朝廷诏贾似道都督各路军马。德祐元年初，元兵沿江东进，贾似道亲率十三万精兵、二千五百艘战船进抵芜湖，横江布防。贾似道本无抗元之志，一边在江上阻击元军，一边向伯颜乞和。元军拒和后，即于二月初起用立信为端明殿学士、沿江制置使、江淮招讨使，命至建康募兵以援江上州郡。

立信受诏不辞，即日就道。临行前，将妻子儿女托付爱将金明，执其手说：“我不负国家，尔亦必不负我。”行至芜湖，与贾似道相遇。似道抚立信之背，哭道：“端明、端明，悔不曾早用公言，以至于此。”立信只好说：“平章、平章，瞎贼今日也无话可说了。”似道问立信有何打算？立信答道：“今江南已无一寸干净地，我去寻一片赵家地上死，但要死得分明！”似道甚为怀愧。哪知回至建康，守兵已大溃，四面皆是北军。立信知大势已去，事不可为，长叹道：“吾生为宋臣，死为宋鬼，终为国一死，但徒死无益，有负国家。”遂率所部数千人折回高邮，意欲控引淮汉，以为后图。

未几，立信闻贾似道兵败芜湖，江汉守臣皆望风降遁，不禁长叹道：“吾今日犹得死于宋土也。”遂置办酒宴，与僚属一一诀别。又亲书表章，分别致皇上及两位太后，以表心迹。然后又给侄子写了一封书信，嘱以家事。料理完诸事，立信夜半起身移步庭中，引吭悲歌，握拳击案，竟致失声不语。三日后，以手扼喉，从容而死。时为德祐元年二月戊辰日。

后元兵攻入建康，金明携立信家眷出走躲避。有人以立信抗元二策及以死殉国事告知伯颜，并请诛杀其妻儿老小。伯颜叹息良久，道：“宋有斯人，有斯言哉！若宋廷果用其策，我怎得率兵到此？”命令厚恤其家人，并由衷赞叹：“忠臣之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