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时，有哪些国家援助了中国？前期的美国援助日本更多

抗日战争是中国近代打得最艰难的一场战争，这场战争让中国损失巨大。贫弱的中国国力衰微，很难抵挡近代工业国日本的侵略。有一个统计，中国在抗日战争时期直接用于战争的消耗近500亿美元，这是当时中国几乎无法承受的负担。因而，除了坚决抗战到底，寻求国际援助亦是重中之重。对外求援成为国民政府外交的首要任务。

今天，就为大家梳理一下抗战期间中国所获得的国际援助。

白银贷款，源于中国败于美国的一场货币战

废除银本位，发行法币，实行币值改革，这在一些人嘴里被吹嘘为“黄金十年”的一大标志性成绩，也被吹嘘为美国对中国抗战的援助之一。篇幅所限，仅简单说说。

秦汉以来，中国一直实行的是银本位，要保证金融稳定，必须稳定银价。民国时期，在三十年代以前，中国的通货一直是白银（1933年废两改元，银币代替了银两）。

1930年，美国出产白银5100万盎司，1931年，3100万盎司，为世界第二大产银国。第一大产银国墨西哥产银量为1930年1.05亿盎司，1931年8900万盎司。然而，墨西哥白银产业中，美国资本占到70%以上，在1929年世界白银总产量2.6亿盎司中，美国资本更是占到了2/3，在白银冶炼业中占到了77%，美国显然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银超级大国。

伴随白银产量增加而来的是白银价格的剧跌，1932年，每盎司白银价格只有25美分，比1925年降低了48美分，创有史以来的最低价，导致银矿纷纷倒闭，数以千计的银矿工人失业。银价低迷，这样的结果当然不符合美国“白银集团”的利益。

在那个时候，白银集团就与美国现在的军工复合体一样，与美国政府关系紧密，深度地影响着美国的内政和外交政策。

1933年6月，世界经济会议在伦敦举行。这次会议上美国取得的成果就是，银持有大国中国、印度、西班牙同意在未来4年内每年出售总额不超过3500万盎司的白银，由美国、墨西哥、加拿大、秘鲁和澳大利亚按照配额购买（美国的配额是2000万盎司）。宋子文在同美国代表毕德门达成白银协议时声明，“中国政府最关心的是银价的稳定”，因为大幅度的波动“已经（对中国)造成严重的损失”。

12月21日，美国罗斯福政府发布文告，决定在1937年12月31日前以每盎司64.5美分的价格收购白银，而这一天的银价是43美分。涨了50%，但这仅仅是白银集团推高银价的第一步。

1934年6月11日，美国参议院通过《白银收购法案》，其核心是规定美国国家货币储备中白银与黄金的比例要提高到白银占1/4为止，或白银市场价格达到每盎司1.29美元时为止。

8月9日，美国又宣布白银国有，在国内外扩大购银规模，银价进一步飙升。

银价的提高加剧了中国对外贸易入超现象，从1931年到1934年，国币100元从价值美金21元涨到37元，其结果是，一方面中国的出口货在国际市场上昂贵了57%，一方面外国货在中国市场上降价了75%，白银外流增加，市场上通货减少，出现了金融上的动荡。

中国的通货是白银，白银价格剧烈推高，给中国带来通货膨胀，恶化了中国业已萎缩的农业状况，打击了中国的民族工业。据国民政府主计处的统计，1934年上半年中国出超白银“多至3000万元”，而在7月份一个月即达2300万元，上海各银行的白银存底迅速从5.83亿元减少到4.51亿元，至年底，进一步减少到3.35亿元。迫不得已，国民政府一方面采取措施控制白银出口（如对出口白银征税)，一方面实行货币改革——发行法币取代银币。1935年11月4日，法币匆匆上市流通。

其后，英、日、美在一番复杂的角力后，美国胜出。经艰苦谈判，1936年5月15日，中、美达成《中美白银协定》。中国向美国出售白银7500万盎司，获取了发行货币的必要准备金，而美国则力保了中国新货币倒向美国，以确保其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力。法币虽没通告，但事实上对标美元。为不刺激英、日，该协定有一秘密条款，即“只有中国政府和美国政府知道，在以中国5000万盎司白银作为担保的前提下，美国将提供2000万美元的‘美元外汇’”（以供中国使用）。

很多人会把中国出售白银换取美元，将此归为美国在抗战前、抗战期间对中国进行了数亿美元的援助，这是错误的。事实上，也仅秘密协定中的2000万美元贷款勉强可算是美国对中国的帮助（之所以说是勉强算，因为这是以中国运至美国用于购买黄金和美元现汇结余的部分白银做担保抵押）。同时期，德国提供了1亿帝国金马克的贷款，按照与美元之比1：0.4，即达4000万美元，帮助中国发展军备。

抗战期间中国获得美援之外的外援

卢沟桥事变爆发直至日军偷袭珍珠港，对中国抗战援助最大的是苏联，先后提供了三笔共2.5亿美元的易货贷款用于购买军事物资，年息3厘。至1942年1月苏联全力抵抗德国而停止输送援华物资，中国共使用了1.732亿美元。

苏联对华援助可看我之前的文章：抗战时期苏联援助给中国多少武器？给八路军多少？从一挺机枪说起

卢沟桥事变爆发至1939年之前，这一年半是中国最危险的时刻，英、法、美等列强没有给中国一分钱，并打着中立的幌子对中日实行武器禁运。日本是一个近代工业国，从航母到飞机大炮坦克车都能自行生产，而中国由于国民党是买办阶级的代表，奉行造不如买，导致重工业和军工生产能力日益萎缩，甚至不如满清的慈禧太后。美、英、法的行为，对于抗战初期最危急时刻的中国无疑是釜底抽薪。

“九一八”之后至卢沟桥事变前的6年间，对中国帮助最大的是德国。全面抗战爆发后，德国继续履行1934年签订的中德易货贸易协定(巴哈马协定)和1936年的借款协定，使得中国在1937年获得了价值827.86万马克的作战物资。但是，随着德意日越走越近，1938年4月，希特勒停止了对华军售，5月命令德国顾问撤出。至此，中国再无法获得德国的援助。

值得一提的是，在列强们实行武器禁运的情况下，一些小国向中国提供了武器弹药，比如丹麦、芬兰、比利时、捷克，还有号称永久中立国的浓眉大眼的瑞士，各卖给中国几千挺机枪。

由于日本的侵略直接威胁到法属印度支那，因而中国得以私下购买了一些哈奇开斯机枪，法国政府估计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墨索里尼政权也卖给了中国100门意大利炮（交货96门），日军从国军缴获了后，又被八路缴获，成了“李云龙”的攻城利器。

参考阅读：

抗战时，中国军队使用过多少种轻机枪？总量有多少？说出来别不信

二营长的意大利炮，到底是什么炮？这其实是个悲伤的故事

1937年5月，中国打算向法国购买36架D.510战斗机，由于此时欧洲形势紧张，法国将数量减少到24架。这批飞机到了中国后，组成了一支由英法飞行员组成的雇佣航空队。然而，这些英法飞行员却消极怠战，极力避免与日军交战，最终解散。

日军占领广州后，法国主动提出提供给中国30-50个师的装备，并派军官培训中国军队。条件是要中国部署重兵于广西，帮助其阻挡日军进攻印度支那。

法国还通过荷兰商人提供给中国4000万英镑的贷款，用来购买26架战斗机、60门迫击炮、3万支步、机枪。这些武器都是波兰产，然而，还没交货，希特勒闪击波兰，半年以后，法国也投降了。投降后的法国更是连一粒子弹都没卖给中国，并屈从于日本，切断了滇越铁路。

民国实行币值改革时，最先找的是大英帝国，然而，由于英国的野心是想让法币成为英镑的附属币，双方谈判多次未果。随着美国《白银法案》的实行，银价大幅飙升，等不及的国民政府不待中英谈判成功即匆匆推出了法币。

1938年12月19日，受中美即将签订桐油借款影响，英国宣布提供一笔50万英镑的贷款（值230万美元），为滇缅公路购买卡车。

1928年上海外滩的汇丰银行大楼

1939年3月18日，英国通过汇丰、麦加利两家英资银行和中、交两行订立了第一次平准基金借款合同，总数为1000万英镑，其中英方提供500万英镑，用于稳定法币。

1941年4月，英国向中国提供第二次平准基金借款500万英镑，这次的合同主角由商业银行转为英国财政部。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提供了5亿美元对华借款，中国希望英国像美国一样提供大额财政援助借款，数额为1亿英镑，英国则表示只能提供5000万英镑。1942年2月，英国宣布将给中国5000万英镑贷款，然而在贷款使用上，双方分歧巨大。据驻英大使顾维钧1942年给国民政府报告，英国提供的5000万英镑借款，实际上由中方自由支配的只有1000万英镑，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如不要。直到1944年5月，中英两国才签订了5000万英镑的《中英财政协助协定》。

英国这么做，源于其战略预判。抗战爆发时，欧洲战云密布，到法国投降，英国直接面对德国入侵威胁。因而，英国当时在全球大的战略是收缩，确保本土，其次是中东和北非，对于亚洲相当消极。1940年10月，甚至在日本压力下，一度对中国关闭了滇缅公路。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英、日已成敌国。但为维护其远东殖民利益，英国“不希望看到中国在战争结束后取得日本曾经拥有的那种强大地位”，所以不仅不积极援华，反而与中国抢夺美国援华物资。缅甸战役时，英军堆积如山的装备和补给品，宁可被日本人抢去，也不肯给中国远征军。在政治上，英国还一再反对中国列名“四强”。

英国除了其战略考量，另一方面是其实力下降，已经比不过财大气粗的大表弟。军用物资方面，英国的亮点是援助了1.8万挺布伦机枪（加拿大生产），这方面还不如二表弟，加拿大援助了4万挺改进型布伦机枪（口径由7.7毫米改为中国通用的7.9毫米，称为七九勃然）。

七九勃然交接仪式

政府层面上，加拿大、丹麦、菲律宾等国也对中国有不同数目的借款援助。民间层面上，一些国际组织（如国际工会联合会）及美、英、法等国的民间团体和个人也捐赠了大笔资金和物资；在国外的华侨毁家纾难，积极援助祖国，仅马来西亚援华委员会就向中国捐款1750万英镑；加拿大、印度等组织了医疗队，等等。本文主要谈政府层面的援助，故关于民间援助中国抗战以后再专门说。

抗战中的美援

1937年7月8日，国民政府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部长孔祥熙与美国财政部部长摩根索共同签署《白银黄金互换协定》，按此协定，在抗战的第一年里，中国向美国出售了价值达1.38亿美元的白银。次年春季，美国允许中国除用于稳定通货外，部分可用于购买物资（不允许买军火），这就形成了事实上的短期购货贷款，国民政府因此购买了价值4800万美元的物资。

中国工人正在把桐油装入运输桶中，等待运往美国

1939年，美国提供了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贷款——桐油借款，美国进出口银行向中方公司（世界贸易公司）贷款2500万美元，年息4.5厘，期限5年，中方公司在此期限内向美方公司出售22万吨桐油。这笔贷款主要的用途是购买汽车及改善滇缅路运输，可循环使用。

1940年3月和9月，中美之间又以类似的办法达成价值2000万美元的华锡借款协议和价值2500万美元的钨砂借款协议。华锡贷款协议规定，中方在7年内售锡4万吨以清偿贷款，年息减为4厘（桐油借款年息也调整为4厘），其他条件也优于桐油借款。钨砂贷款年息也是4厘，规定中方在5年内运售钨砂偿还贷款。

不久，美国又提供了一笔5000万美元的金属借款，这一次不再通过“世界贸易公司”，国民政府走上了前台。

除这几笔易货贷款（也称易货偿债）外，1940年12月，美国又给予5000万美元平准基金借款，用于稳定法币。

桐油借款、华锡借款、钨砂借款和之前的白银协定，其间起到巨大作用的是民间银行家陈光甫，其创办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一度为全国私人银行之首。与美方的谈判都是由他出面进行，美方贷款给的中国公司也是他代国民政府创建的影子公司。

宋子文与陈光甫一向矛盾颇深，其不时要求以入股等方式挤进上海银行，以达到控制和吃掉该银行的目的，陈光甫的策略是找到孔祥熙当靠山，并加强与美国财政部部长摩根索和金融界大亨们的私人关系。由于陈光甫精明的头脑，卓著的信用与声誉，美国总统罗斯福的私人代表居里1941年到重庆时曾当面向蒋介石推荐陈光甫，并要蒋向陈请教。之后，在美方提名下，陈光甫出任当年成立的中英、中美外汇平准基金会主任委员。这些就不展开了。

美国的这几笔借款，用于购买美国农产品和工业品，条件越来越宽松。白银借款和桐油借款，不得购买军火、军需品，但之后的华锡借款、钨砂借款则除了不得购买军械、军火，军需品则不在禁止之列，特别是还债后的余款可以自由支配。中国用其购买了汽车、商用飞机、航空汽油、兵工物资等军需物资，甚至打了个擦边球，用268.47万美元买了4.5万支手枪及一些军事器材。

珍珠港事件爆发前，中国独自抵抗了四年多，这四年的艰难远远超过后四年。这几笔借款，对于处境艰难的中国无疑是雪中送炭，民间银行家陈光甫为抗战立下了不朽功勋。

1942年4月，美方又予华贷款5亿美元。

从1938年至1944年，苏、美、英先后与中国签订了12种贷款协议，借款总数达11.5亿美元。借款最多的是美国，占了三国借款的56％（占所有借款总数53%），苏联居第二位占23％，英国占了21％。

1941年3月，美国通过《租借法案》，4月，罗斯福宣布中国适用于《租借法案》的受援国。根据《租借法案》，至日本投降，国民政府共接收了来自美国方面总额达7.78亿美元的物资援助。然而，一个令人质疑的事情是，日本投降后至1946年6月内战爆发，短短10个月，美国通过《租借法案》又给予国民党政权价值7亿8千多万美元的军用物资，超过了抗战期间美国援华物资总值，这是美国支持国民党打内战洗不掉的嫌疑。

运送援华物资的美国十轮卡车

根据Wolfgang Schumann (et al.): Deutschland im Zweiten Weltkrieg. Akademie-Verlag, Berlin 1982, Bd. 3, S. 468.(German Language)，总共的《租借法案》金额约为484亿美元，对中国的援助是16.27亿美元，排在所有国家的第四位，占比约3.36%。不过，这个第四与前三差得多，特别是与第一的英国差距悬殊（200亿美元）。结算的数据是抗战结束前得到的援助8.45亿美元，除物资外还含运费、修路费、美军顾问团经费等。

真实的美国是什么样子

毋庸讳言，抗战期间给予中国最多援助的是美国，我们应肯定它的积极作用。美国的经济援助，增强中国战时经济，缓解了中国的恶性通货膨胀，打破了日本的封锁和禁运；军事上的援助，改善了中国抗战中武器落后和匮乏的状况，提高了中国军队的作战能力；文化教育方面的援助，对于培养中国抗战所需要的人才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国际关系方面的援助，在英、苏反对的情况下，美国硬是将中国拉入四大国之列。总之，美国的这些援助在当时起到了支持中国抗战的积极作用，它增强了中国抗战物资的储备，鼓舞了抗日队伍的士气。更重要的是还具有对中国精神上的鼓励和政治上的支持等积极作用。

然而，正如之前苏联对华援助一样，美国的援助本质上是为其国家利益服务，是出于地缘政治考量，出于争夺战后世界霸权的需要。日本军国主义之所以能够坐大，很大程度上跟英国和美国的扶植有很大的关系。

宋美龄在1937年先后发表了《令人失望之美国态度》和《中国固守立场》，指出美国政府竟然还“禁止船舶运输军火来华，并且拒绝颁发美籍教练员来华的护照。”

1931年到1932年，美国为日本提供了1.81亿美元的军需物资和军事原料，而这一年意味着什么，中国人都知道。

日本侵华所需军事原料几乎全部依靠进口，其中从美国进口的最多，1937年占到54.4%，1938年更增加到56%。

美国的国会议员司克脱发表过演讲，他严厉地指出：日本现在在中国每杀死100万人的时候，其中有五十四万四千是美国资本当帮凶而杀死的。

1937年，美国向日本出口了石油2900万桶，1940年为2300万桶，各占日本当年进口的80%和60%。

1938年，日本进口物资的34.4%来自美国。日本从美国进口的商品中，石油与石油产品占37.4%、机床和设备占20.8%、军事技术装备和陆海军装备占21.7%。

1939年，美国对日废钢铁出口比起1938年多出9倍。

1932-1939年，日本年度进口铝的18%、铅的45%、石油与石油产品的75%、铜的90%、废钢铁的70%来自美国。

1937-1939年，美国对日出口的70%以上是军用物资和战略原料，总额达5.1亿美元。

1939年，中国只从英国借款五百五十万英镑（其中500万是平准基金，不能购物），美国只给中国贷款两千五百万美元，且均不允许购买军械和弹药等军需品，但美国却在1938年给了日本一亿两千五百万美元的贷款，日本用来购买机床、军事装备和军需原料。

1939年，“美国输至日本军用物资达1.869亿美圆，约占该年美国对日本全部输出额的86%。1940年，美国输至日本的军用物资达1.9亿美圆，约占美国对日本全部输出额84%。自1937年到1940年，美国输至日本物资总额共9.867亿美圆，其中军用物资总值占7.039亿美圆。——黄绍湘《美国通史简编》

1940年8月间，有30多万吨的生铁、废铁等物输往日本，这个数目约与1940年前半年所供应的数目相等。1941年头3个月,美国卖给日本的飞机汽油比1940年同一时期要多131%。”——《现代国际关系史》第661、662页

曾经，为了获得美国贷款，受英美军事基地换驱逐舰协定的启发，蒋介石于1940年9月5日致电罗斯福与美财政部长摩根索，,提出两条奇葩的建议:

(一)将台湾与海南岛租与美国99年;

(二)给美国以在中国的经济垄断权。

这在现在看绝对是出卖主权的卖国行为，幸亏当时罗斯福没有答应。但是，从此也能看出，当时的中国有多难，有多无奈。而这一切，有中国自身积贫积弱、民智未开，有国民党蒋介石政权腐败无能等自身因素，可是，英美特别是美国对日本姑息迁就，输血扶持、暗中拱火，养虎为患，绝脱不开干系。

如今的时代，已经不是我们被动接受信息的时代，而是我们主动去选择、去接受我们想要的信息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