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玉
说金陵,一定逃不过刘禹锡脍炙人口的《乌衣巷》。
《乌衣巷》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诗中所说的王谢,就是以王导与谢安为首的王谢两个名门望族,他们曾世代居住在秦淮河畔的乌衣巷。这条普普通通的小巷,承载着金陵的极盛繁华。
据史书记载,当年孙权在建邺(南京)称帝时,曾屯兵于此,因为当时吴国士兵皆着黑衣,驻地便被称为黑衣营,所以被称为乌衣巷。
这条小巷,后来又因是名门望族的聚集地而名闻天下。这里曾经走出了大政治家王导、风流宰相谢安、书法二盛王羲之、王献之,还有诗坛双谢:谢灵运与谢朓,除了在政治上的巨大影响之外,王家书法谢家诗,赋予了这条小巷无限的风雅。
公元317年,西晋灭亡后,司马睿在建康建立东晋,有赖于江南富足的自然与安宁的环境,东晋得以维持了长期的偏安统治。
而为东晋王朝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的便是王导,他辅佐司马睿开创了东晋江南的半壁江山,曾官拜骠骑大将军与司空。
他犹如一位高超的舵手,在风云变幻的惊涛核浪中为东晋江山运筹帷幄,更让中原文化得以在江南绵延传承。
王导不仅在治理国家方面长袖善舞,同时还是一位俊逸风雅的书法家,他的书法如行云流水,仿佛他留在历史书页上潇洒的背影一样,令人心旷神怡。
乌衣巷里还有一位我在史书里思慕了千年的男子,他也是一向狂放的诗仙李白终生的偶像,他就是东晋著名政治家谢安。
谢安是历史上难得的一位可以用风流洒脱来形容的人物。他生于显贵,才情卓然,人称“风流宰相”。善行书、通音乐、性闲雅,为东晋王朝立下了赫赫功劳,但却从不居功自傲,在山水与庙堂之间从容踱步。那样的洒脱与智慧,千年以后依然令人无限地思慕。
出山可决战千里,隐退可纵情山水,年轻时散淡游历大好河山,中年入仕后,一场淝水之战大败前秦苻坚,这场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令东晋得以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更为江南地区经济的发展提供了重要的保障。
据说,前秦苻坚率号称80万的大军进攻东晋,建康军情危机。谢安派谢石、谢玄率领8万军士前去迎战,他自己却神态自若地与友人下棋。当前线的捷报送达时,他看完后一声不吭地便放在了旁边,依旧投入地下棋,友人忍不住问他,谢安淡淡地说:“小儿辈大破贼。”
三川北虐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
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净胡沙。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李白对他的评价或许可以代表世人眼中的谢安: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在功成名就之时,能够看淡名利,远离浮华,这样的激流勇退与华丽转身的背后,是谢安智慧与魄力的体现。也难怪李白对他是如此的崇拜,正如李白在诗中所言:“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40岁选择出山的谢安,一出手就是挽社稷于即倒,淝水之战,风声鹤唳,千古留名,这或许也是仕途一直不得志的李白最欣赏他的原因之所在。
“东山春酒绿,归隐谢浮名。”
面对盛名与权力,谢安深谙月圆则亏,水满则溢,功成身退,才能使自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远离是非,也远离政治斗争的残酷无常。这是谢安的淡泊,更是他的睿智。
谢安除了在政治军事上的长袖善舞,还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而且他的书法成就也是非常出色。
他风流儒雅,多才多艺,淡泊洒脱,既可以傲然携妓出风尘,也可以运筹帷幄若等闲,文能吟诗作赋,武能统兵打仗,进可官至宰相,退可归隐东山。
社稷真英雄,名士自风流。怪不得一向狂放的李白,终生对谢安顶礼膜拜,他一定在谢安身上,找到了那个最想成为的自己。
这条小巷,不但有君子可安天下,还有一位咏絮才女千古流芳,她就是谢安的侄女,谢道韫。
谢家是金陵的名门望族。谢安非常重视对子女的教育,所以作为女子的谢道韫也能够博学多才,留名后世。
史书载述,谢安性情儒雅,能诗善文,常常在寒冬之日举办家庭聚会,谢家人也个个博学多才,他们常常聚集在一起谈诗论文,这才有了著名的咏絮才的故事:
“东晋名将谢安,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辈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谢道韫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即公大兄无奕女,左将军王凝之之妻也”。
谢道韫也因此受到后世称许,被称为咏絮才女,与汉代的班昭、蔡琰并称为古代中国著名的才女。
王导、谢安,王羲之、王献之、谢朓、谢灵运.....他们都在曾这里治国安邦、激扬文字,留下了传诵千年的风雅与功绩,更留下了闪耀几个时代的风流篇章。
正如余秋雨所言:“这些人,在各自的领域里几乎都称得上是开天辟地的巨匠,在时代的风云际会中,乌衣巷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这是乌衣巷的幸运,它的名字随着这一大批天才而青史留名。”
一条乌衣巷,半部六朝史。岁月裹挟着历史的风烟早已远去,只留下“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作者简介】王玉:著有《巴西:回望地球另一端》《从里约到欣古--旅行纪实》(中葡双语)等散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