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在自己的官网上公示了《2021 年度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决算》，公布了当年的总收入、总支出，以及不同款项的使用去向。
图源：郑大一附院官网
很快，这份决算被冠以「成绩单」的比喻，郑大一附院随着其「年收入 200 亿」、「日入 6000 万」等数据登上了热搜。
而事实上，不止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郑大一附院，大部分的二、三级公立医院都已经公开自己的年度决算。
那么，年收入 200 亿的郑大一附院究竟是什么水平？公立医院们的年度决算又到底说了什么？
200 亿的流水，6400 万的结余
根据郑大一附院公布的决算数据，2021 年度，郑大一附院的年度总收入为 218 亿。其中，有 9.8 亿元来自财政拨款收入，还包括为了应对郑州 7·20 特大暴雨，年中紧急追加的 7500 万元费用，用于自然灾害救灾及恢复重建。
图源：《2021 年度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决算》
公立医院属于差额拨款单位，国家财政承担部分经费，剩余部分由医院自收自支。根据国家卫健委此前公布的三级医院绩效考核监测分析数据（即「国考」），为了满足疫情防控需要，2020 年度，各级政府都加大了对公立医院的投入，全国三级公立医院的财政补助占总收入的比例为 13.15%。
而根据各家医院发布的决算数据，不少医院 2021 年的财政拨款总额大约在 3 亿元左右，占总收入的比例约在 3～4%。郑大一附院虽然有 9.8 亿的财政拨款，但占总收入的比例也仅有 4.48%。北京协和的财政拨款总额较高，为 8.7 亿元，占总收入的比重达到了 7.6%。
数据来源：各医院 2021 年度决算
图：自己做的
除了财政拨款收入以外，医院决算中所示的年度总收入还包括事业收入和其他收入。在郑大一附院达成「一院四区」的建设路上，营收也随之一路增长。从 2008 年到 2017 年，近十年的时间里，在「做大做强」的决策之下，郑大一附院的营收从 6 亿增长到了 100 亿，今年更是突破 200 亿。
对比其他知名大三甲医院的总收入可以看到，同年，华西医院和武汉同济的总收入均为 124 亿。从中大湘雅到复旦中山，全国顶尖医院公布的年度总收入大多都处于 70～100 亿的范围内。
数据来源：各医院 2021 年度决算
图：自己做的
医院财务管理专家陆安（化名）认为，「这个收入数据也表明，老百姓的健康意识不断增强，有购买力的健康诉求在不断提升。而且郑大一所处的河南省是人口大省，就诊量大也属正常。」
高额收入的同时，郑大一附院当年的总支出也高达 208 亿，相减之下，收支差距仅有 10.44 亿。再减去 9.8 亿元的财政拨款的收入，实际能够被称作「结余」部分的只有 6400 万，算下来结余率不到 1%。
根据卫健委公布的「国考」数据，在公立医院总体收支略有结余的情况下，仍有 43.5% 的医院盈余为负。
陆安表示，「如果要评价医院运营得怎么样，不能只看结余一个指标。当医院处于不同发展阶段，自然也会有不同的结余情况。」
尤其是当医院处于转型时期，需要花大量资金投入在设备购买、人才储备、实验室建设等项目上。短期可能会呈现负结余状态，但本身是医院为了可持续发展、高质量发展而不得不经历的一个过程。
陆安建议，除了年收入和年结余，还应该结合人均产值、年门诊量、年手术量、资金周转效率、净资产增长率等指标综合评估医院的运营效率。
但是这些数据，并不在公立医院年度决算的公示范围内。
年度决算还说了什么？
虽然年度决算编制中并不能直接获取上述指标，但根据公示的部分项目及医院信息进行一些粗略计算，还是能够获得相近的有参考价值的数据。
比如，根据各医院的在职职工数和年度事业收入，可以算出年度职工人均业务收入。
2021 年度，郑大一附院共有 186 亿元事业收入。根据医院官网数据，目前共有 14341 名在职员工。也即，平均每个员工为郑大一附院贡献了 129 万元的事业收入。
对比其他医院又如何呢？
同年，瑞金医院的人均产生的事业收入是 166 万、武汉协和 135 万、华山医院 165 万、复旦附属肿瘤医院 193 万。
数据来源：各医院 2021 年度决算
图：自己做的
另一方面，根据《卫生健康统计年鉴》，2019 年，在公立三级医院中，平均住院收入占医院事业收入的比重为 66%。
图源：《2020 卫生健康统计年鉴》
医学人文培训师诸任之说，「在一些外科优势强的大三甲，这个比例可能会更高。」
如果再计算平均每个床位带来的事业收入，医院之间的差异则更为明显。
复旦中山平均每个床位带来了 478 万的收入，华山医院有 316 万，华西医院和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均在 260 万元左右。
数据来源：各医院 2021 年度决算
图：自己做的
而医院收入，落回到临床医生的手里，又是多少呢？
在《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中统计了公立医院的总支出和人员经费支出。其中，人员经费包括职工基本工资、绩效工资、津贴、社会保险缴费等。
根据各医院公布的在职员工数量和总支出，以及统计年鉴中各地区平均人员经费占比，我们可以粗略得到各家医院包含社保费用在内的平均年薪。
数据来源：各医院 2021 年度决算、《2020 卫生健康统计年鉴》
图：自己做的
年入 218 亿的郑大一附院，在一万四千名职工的大体量下，平均年薪似乎在大三甲中并不算拔尖。
诸任之表示，「与其看医院挣了多少钱，不如算一下在这里当医生、当护士能挣多少钱。」
专家：大势所趋
事实上，公立医院公开年度决算也不是一时兴起。公立医院作为获得国家财政拨款的单位，有义务说明款项的具体用途并接受财政部门及卫健部门监督。
2015 年，原国家卫生计生委印发了《公立医院预决算报告制度暂行规定》，要求公立医院编制年度预算报告和决算报告。
陆安说，「一家医院的决算，背后讲的就是这一整年的发展故事。对医院管理来说，可以清晰地看到收入从哪来、支出又流向哪，从而指导下一年的决策。」
另一方面，公立医院属于国有，医院管理者仅有经营权，年度的决算也是评价管理团队的重要手段之一。国家卫健委在《公立医院全面预算管理制度实施办法》中提出，公立医院应当对预算进行绩效管理，考核预算执行、成本控制、工作效率等维度，并将绩效考核结果作为资源配置、年度评比、内部收入分配的重要依据。
图源：《公立医院全面预算管理制度实施办法》
国家卫健委财务司也会对公立医院的年度部门决算工作进行综合考核，并通报表扬先进单位。华西医院、吉林大学中日联谊医院、北京大学口腔医院、吉林大学第一医院、中南大学湘雅医院等医院多年蝉联一等奖。
在「国考」的情况通报中，卫健委还特别指出，仍有部分公立医院因为岗位设置、编制等问题，没有设立总会计师；在设立总会计师的医院中，约有 30% 的总会计师未能进入领导班子，尚未完全发挥职能。
去年，国务院办公厅在《关于推动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中指出，要加强公立医院全面预算管理，定期公开医院相关财务信息，主动接受社会监督。
也正是从去年开始，原本只上交相关部门的年度预决算，陆续在各医院的官网上得以公示。
陆安说，「公示出来，让所有人都可以监督、对比各家医院的情况，也是倒逼医院在管理方面做的更好。长期来讲，决算公示应该会是一个趋势。」
「大家对百亿元感到震惊也很正常，在公示以前，很多人对医院的收入和成本没有概念，多公布几年就不意外了。」
本文作者：吞吞
策划：yuu. | 监制：gyouza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