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8日,博纳影业回归A股,上市成功。
发行价5.03元,之后连拉7个涨停,近两日受大盘影响,表现有所回落,周五收盘价12.42元,但市值已经实现翻番。
在影视寒冬中回归A股并且上市成功,博纳最近的表现给影视圈打了一针强心剂。
所以,谁在看好博纳?为什么看好博纳?
曲折的上市
博纳在资本市场上走得一波三折,用于冬的话来说,就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2010年12月9日,博纳影业集团登陆纳斯达克,成为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影视第一股。
但上市首日股价就一路下跌,当日收盘价较发行价下跌 22.59%。如今仍能在博纳影业的微博看到当时的官方回应:“收市了,今天的股价有点令大家失望。但也意味着我们要更加油才可以!所以,没有关系,中国电影市场需要的不是短期的投机行为,更欢迎的是真正有信心并愿意见证中国电影未来成长的投资者。博纳加油!中国电影加油!”
2010年,内地电影总票房首次超过100亿。据电影局通报,2010年全国城市影院总票房达到101.72亿元,较2009年62.06亿元增长63.9%,冯小刚导演的《唐山大地震》创造了6.73亿元国产电影最高票房的新纪录,全年累计有17部国产影片超亿元票房。
同年11月3日,米高梅公司申请了破产保护,一边是内地电影市场腾飞,一边是美国电影产业的暮气沉沉。
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五年,美国市场一直不看好博纳的价值。而这五年里,华谊和光线在A股借着内地电影市场狂飙突进的东风,股价一路飙升,华谊在最高点市值曾逼近900亿。
直到《智取威虎山》的出色表现都没能拉高博纳在纳斯达克的股价,2015年6月,于冬决定从美股退市,博纳开启私有化进程。
走了一段弯路的博纳,最终在2017年回A股首次提交IPO申请。
2019年7月,受瑞华会计师事务所被证监会立案调查影响,博纳影业IPO中止审查。2020年11月,博纳登陆A股获发审委“有条件”通过。2022年7月28日,博纳影业最终获得证监会核准发行上市。
从递交材料到过会通过1870天,从过会到拿到批文630天,于冬最近公开表示,这段路走得好艰苦。
从纳斯达克退市后,博纳没有借壳、不走捷径、老老实实排队,在这个过程里,电影大盘突破过600亿,也因疫情回落到200亿;市场在2015年左右经历过资本热钱的涌入,但很快泡沫破灭,2019年后遭遇寒冬。
寒冬期重回A股,但这段弯路未必不是好事,于冬曾在采访中表示,如果行业最疯狂那几年博纳通过融资拿了很多钱去并购,市值缩水后投资人会受到很大的损失,一旦这些投资人撤出,对一个企业的成长来说会是一种伤害,一个优质企业的发展还是应该水到渠成,不能揠苗助长。
博纳错过了资本的热闹,但一直在修炼内功,做好内容。
于冬曾说,自己少年时代接受的红色电影的基因还在,是挥之不去、伴随成长的。以往传统的主旋律电影都是概念先行,概念先行之后就忽略了戏剧性,无形中是给观众设了一道墙,就把观众挡在外面。
从2009年的《十月围城》开始,博纳探索出了一条主旋律商业片的发展路径,也就是用成长在商业电影氛围中的这批职业化程度很高的香港导演,来重新拍摄内地的主旋律故事。
于冬认为,博纳的主旋律大片在美学价值上是有突破的,也就是“在技术上保证了商业大片的属性,技术一流,接近好莱坞,甚至超越好莱坞,在语境上跟年轻人接轨,用一个现代电影的节奏去完成这样一个故事,而不是过去传统意义上的拍摄方法”。
2014年徐克执导的《智取威虎山》、2016年和2018年林超贤执导的《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2019年陈国辉执导的《烈火英雄》、2019年和2021年刘伟强执导的《中国机长》《中国医生》……香港导演擅长用港产商业片的叙事节奏和技巧,给与主旋律题材不一样的气质和呈现,这几部香港导演执导的主旋律大片都实现了票房的成功。
曾经主旋律大片也不被看好,2018年《红海行动》在春节档上映,还是以黑马姿态实现逆袭,但如今主旋律商业大片已经成为博纳影视帝国的“护城河”。
号准时代的脉搏
在如今的影视寒冬中连拉七个涨停,投资人为什么会看好博纳?
如今华语票房榜前十里,排名第1、第8、第9的《长津湖》《长津湖之水门桥》《红海行动》都是博纳的作品,已经用票房成绩证明了这一品类的价值。
近几年,不少电影公司的作品因为种种原因未能与观众见面,或者题材上不符合大众审美而遭遇票房滑铁卢,导致电影公司整体业绩低迷。博纳则是近几年少有的稳步发展、每个大档期都有影片推出的排头兵企业,业绩稳定,且路线安全。
截至发稿前
回看博纳发展中的三个重大转折,可以说是每一步都踩在了时代的脉搏上。
在上市敲钟时,于冬邀请了五个嘉宾,分别是他当年就读北京电影学院时的班主任吴曼芳、在北京电影制片厂的老领导韩三平、博纳成立之初发行的第一部电影《说出你的秘密》导演黄建新、为博纳开启主旋律大片的徐克导演、如今为博纳艺术掌舵的陈凯歌导演。
从一起敲钟的嘉宾人选中,于冬本人和博纳发展的路径清晰展现在大家眼前:科班出身、曾入体制、出走创业、携手香港、主旋律称王。
1993年参加工作时,于冬遇到了中国电影发行体制改革,从发行起家开始创业。于冬曾拎着拷贝全国跑,深入行业、胆子大、脑子活,放弃编制出走创业是他的第一次转折,而第二次转折则是与香港影坛的牵手。
千禧年后,于冬赶上了香港电影人的北上潮。2003年,《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简称CEPA)正式签署,港产片不再受到引进大片的进口限制,香港和内地的合拍电影可以作为内地电影进行宣传和放映,政策上为于冬发行投资港产片提供便利。
博纳从发行开始,逐渐切入上游投资制片,首先合作的都是香港电影人。与香港导演们的深度绑定合作,最终为博纳如今的主旋律大片之路提供了可能。
香港电影人的职业化程度很高,但于冬也不做甩手掌柜,而是深入到每一个项目和大家一起做事,建立起了相互信任,甚至和刘伟强、林超贤等导演们变成了并肩作战的伙伴、生活中的兄弟。在深入香港电影圈十年,建立起庞大的人才库和人脉之后,于冬开始让香港导演拍内地故事,敏锐地探索出了主旋律题材商业片拍法这条新路,为博纳近十年的发展打下基础。
电影《长津湖之水门桥》出品人、总制片人于冬,博纳影业集团行政总裁、制片人蒋德富 ,总监制黄建新 ,监制、导演徐克,主演吴京、朱亚文出席金鸡百花电影节颁奖典礼红毯。
在2014年的上海电影节上,于冬曾经放言担心未来电影界都要为BAT打工,最近两年,于冬也修正了自己的想法。
起初他担心这些互联网公司赚一把块钱迅速离场,就像很多财务投资人会在资本追捧的高点上离场,跌到谷底再抄底,这是资本的玩法。后来于冬发现这些互联网企业其实是在电影行业生根,搭建生态系统和基础设施,比如线上的票务平台、营销玩法等等。
做发行起家、曾经拎着拷贝一家家卖片的于冬,如今拥抱资本,但他最关心的始终是电影制作本体。发展的20多年间,博纳始终坚持在电影这一项主业上。在招股书中,博纳公布的主营业务为电影的投资、发行、院线及影院业务。
于冬曾表示,以他、王中磊、王长田为代表的一代电影创业者们每天都在干活、在看剧本、在把握着一个企业的产品方向,他们还没有完全被资本绑架,还保持着对电影的热爱,还带着理想主义的色彩在制作电影、去拍有情怀的电影。
在各种电影节或者论坛活动上,我们经常能听到于冬说一些大实话,比如疫情后他担心片源问题,提醒行业要尽快恢复生产;疫情后票房缩水,他痛心行业蒸发了差不多1000亿的现金流。
不难看出,始终在一线摸爬滚打的于冬,不仅是一家上市企业的掌舵人,也是一个有情怀的电影制作人。用心去拍电影,而非玩资本赚快钱,于冬掌舵下的博纳一直在稳步向前走,这或许也是投资人对博纳的信心来源。
未来与危机
在招股书中,博纳综合了行业内电影公司票房收入和产业链覆盖情况,将主要竞争对手确定为中影股份、上海电影、万达电影、华谊兄弟和光线传媒。其中中影股份、上海电影是国有企业,万达电影、华谊兄弟、光线传媒和博纳同属民营企业。
前几年电影市场繁荣时,几家民营公司百花齐放各领风骚,也曾密切合作。比如2013年华谊在长白山举行《狄仁杰之神都龙王》看片会时,一次“长白山散步”促成了华谊、光线、万达三家公司合作了《寻龙诀》,该片在2015年拿下了近17亿元票房。
2015年是电影市场腾飞的年份,动画领域有《大圣归来》,特效领域有《捉妖记》,开心麻花在这一年进入电影观众的视野,万达开发了《唐人街探案》这个大卖IP、华谊交出了《老炮儿》《寻龙诀》这样的答卷,而那一年的博纳则主要还是靠《澳门风云2》《杀破狼2》等港产片续集扛大旗。
时移事易,华谊在《八佰》后沉寂,暂时没有再推出大片;光线则主要在青春片领域“以小博大”,如今民营公司里博纳风头无两,不久前落幕的百花奖颁奖礼也被网友调侃成“以前是华谊年会,现在是博纳年会”。
这几年民营电影势力的此消彼长很直接地留下了一些启示:电影是个高风险的投资,即使有多年经验,也不一定能把握好观众的审美和政策的取向,号准时代的脉搏,就可能站上潮头,但作品一旦遭遇上映难或者在市场端遇冷,再辉煌的民营公司也会跌落神坛。
一家优秀的电影公司应该保证不缺席每一个大档期,不断有作品和观众见面。今年博纳在春节档推出了《水门桥》,即将到来的中秋档有《海的尽头是草原》,梁朝伟和王一博主演的《无名》也有望在今年和观众见面,2022年整体影片布局情况良好。
再看博纳的存货和未来计划投资影片的情况。
招股书中显示,博纳此次拟投资16.8亿共10个电影项目。包括《智取威虎山前传》《红海行动2》《汶川大地震》《血战上甘岭》《反恐行动》等等,从片名和题材来看,有成为爆款的可能性,也能看出博纳继续坚定主旋律商业大片之路。
招股书还透露了一些处于筹备期的项目,有预计2024年至2025年开工的倪匡同名科幻小说改编的电影《卫斯理》、徐克导演的《神雕侠侣》、还有《追龙3》《封神传奇2》的续集计划,可见继续与香港导演合作,开发港产IP和续集仍然是博纳的另一条路径。
于冬与《长津湖》《海的尽头是草原》主创,导演陈凯歌、黄建新、徐克、林超贤、尔冬升
博纳之前的发展史验证了主旋律商业大片+港产IP两条腿走路的可行性,不断发扬自身的特色优势时,危机也在潜藏——
其一,近两年除了博纳在做主旋律大片,也有“我和我的系列”等拼盘主旋律制作,导致观众对这一类型产生了一定的审美疲劳,贾樟柯导演也在采访中公开表示“不能把中国电影做成主旋律专卖场”,所以当舆论发生变化时,如何做主旋律,想必需要创新和改良。
其二,主旋律并不总是票房灵药,比如2019年上映的主旋律作品《决胜时刻》票房仅有1.24亿元。其实真正大卖的都是主旋律商业大片,意味着很高的投资成本,像《长津湖》就是一个大量的人力、财力投入换取高票房的项目,收益大但风险也大。
其三,电影制作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招股书中这些看起来很有卖相的电影排期已经到2024年之后,能否真的投入制作还存疑,比如暂定章子怡主演的《国色天香》能否如约开机、章子怡是否真的会出演,此时此刻都难以确定,近两年博纳急需新的大片顶上。另一方面,招股书中也并非所有项目看起来都是好项目,比如2023年计划开机的《封神传奇2》,前作《封神传奇》在2016年上映时,口碑票房双双遭遇滑铁卢。
其四,港产IP有基本盘,但也存在票房天花板。香港电影圈的导演、演员群体基本固化,来来回回都是一批人导演和主演,一些港产IP存在剧情套路,如果想要观众继续买单,也需要创作者突破自身。
其五,当博纳与这些香港成熟导演深度合作绑定时,一定程度上忽略了对新生代力量的挖掘。当这批香港创作人逐渐老去后,博纳仍需要新的创作血液。
于冬
总体而言,博纳的顺利上市已经说明这是一家优秀的民营电影公司,在影视寒冬期间重回A股成功,也给电影行业带来了信心。
本周三,于冬在《海的尽头是草原》的研讨会上表示,疫情后电影行业确实面临困难,越是困难时期,越是要靠一线创作者集中精力抓创作,好片子真的需要花时间去做,博纳上市之后,首先要抓的就是源头创作,只有源头创作的活水才能解决电影市场的问题,观众也急需好片子找回对电影市场的信心。
无论是想拯救疫情后的市场,还是想始终屹立潮头赢得投资人的信任,博纳最终要做的都是生产好内容。而如何持续生产好内容,如何顺应新的市场需求,是留给这家新上市公司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