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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陵:投降还是死节,这是一个问题(下)

此后汉军处境更加险恶,匈奴仗着人多,一天内往往攻击数十次。在付出伤亡二千余人的代价后,匈奴人终于坚持不住,准备撤走。恰好此时汉军中一个叫管敢的军侯,因被上司凌辱而投降匈奴。他对单于说:“汉军并无后援,箭矢将尽,只有李将军和成安侯韩延年手下各八百人,列于阵前作为先锋,派精骑射杀他们就能击败汉军。”单于大喜,命诸军马上进攻,边打边喊:“李陵、韩延年快降!”

汉军处在谷底,匈奴人就在山坡上射箭,矢如雨下。汉军艰难突围,一天之内将剩下的五十万支箭全部射光。当时,士卒还有三千余人,没有箭的弓弩手就拿车轮辐条当武器,军吏们也只有短刀。进入一处狭谷后,匈奴人在险要处垒石堵塞通路,并从山上滚下石块,汉军多有被砸死者,不能前进。

入夜后,李陵换上便衣独步出营,拦住跟随的左右,说“:不要跟着我,大丈夫应当独身杀死单于!”过了很久李陵才回来,叹息说:“兵败,惟死!”有军吏劝说:“将军威震匈奴,失败是因为天意,以后可以想办法回去。浞野侯赵破奴被匈奴俘获,逃回后陛下仍以礼相待,何况将军您呢!”李陵说“:不要说了,我不死,便不是壮士。”李陵下令把旌旗砍断,连同珍宝一起埋在地下,扼腕叹息道:“如果每人再有几十支箭,我们就可以脱险了,可现在没有武器,天亮只有束手待擒。不如分散突围,也许有人能逃回去报告陛下。”他令每人带干粮二升,冰一块,约定在遮虏鄣会合。

李陵与韩延年一同上马,有十多人和他们一起冲出。匈奴数千骑紧追不放,韩延年战死。李陵长叹:“我无颜见陛下呀!”下马投降。兵败之处离边塞只有百余里,汉军仅逃回四百余人。

消息传到朝廷,汉武帝大怒,责问陈步乐,陈步乐只好自杀。文武百官都认为李陵有罪,只有太史令司马迁认为李陵兵不满五千,深入匈奴腹地,杀伤数万敌军,身陷重围而战败,之所以不死,是想立功赎罪以报效朝廷。汉武帝认为司马迁编造借口,影射李广利劳而无功,为李陵诡辩,将他下狱施以腐刑。

很久以后,汉武帝才悔悟,说:“李陵出塞之时,本令强弩都尉接应,只因受了这奸诈老将奏书的影响又改变了诏令,才使得李陵全军覆没。”于是派使者慰问赏赐李陵残部。一年后,汉武帝派将军公孙敖带兵深入匈奴境内迎接李陵。公孙敖回来后上奏:“听俘虏说,李陵在帮单于练兵以对付汉军,所以我们没接到人。”汉武帝听后将李陵母亲、兄弟、妻子全部诛杀。陇西一带的士大夫都以李陵为耻。

后来,有汉使到匈奴,李陵就问使者:“我为大汉领步卒五千横扫匈奴,因无救援而败,有什么对不起大汉而要杀我全家?”使者说:“朝廷听说李少卿在为匈奴练兵。”李陵说;“那是塞外都尉李绪,不是我。”李陵痛恨李绪为匈奴练兵而使自己全家被诛,派人刺杀了他。大阏氏非常生气,要杀掉李陵,单于便把李陵派到北方藏匿起来,大阏氏死后才回来。

单于很看重李陵,把女儿嫁给他,立他为右校王。汉昭帝即位后,辅政的大将军霍光、左将军上官桀,都与李陵关系不错,就派李陵好友任立政等人去匈奴招李陵归汉。李陵说:“大丈夫不能反复无常,再次蒙羞。”没有回去。

苏武回国前,李陵安排酒筵向他祝贺,说:“你今天回去,扬名于汉匈,功绩显赫,古今无人能及。我虽无能胆怯,假如汉廷能宽恕我的罪过,不杀我的老母,使我能实现因为投降匈奴之耻而积蓄已久的志愿,也许可以立功赎罪,这是我以前一直念念不忘的。可皇帝逮捕诛杀我全家,这是奇耻大辱,我还留恋什么呢?算了吧,只是让你了解我的心意罢了。我已成异国之人,这一别永无相见!”李陵起舞,唱道:“驰骋万里兮越沙漠,为君王领兵兮战匈奴。归路断绝兮刀箭毁,将士阵亡兮名败坏。老母已亡,虽想报恩何处归!”

李陵在匈奴二十多年,于公元前74年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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