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繻(xu)葛之战。此战原始资料出于《左传》,周恒王一方的战斗序列为:周王自将中军;捋公将右军,配属蔡、卫两国军队;周公将左军,配属陈国军队。首先要指出的一点是,此战周恒王一方兵力数量占优。因为是周恒王“以诸侯伐郑”,以联军之势征伐郑国而“郑伯御之”,而且郑庄公此前多经胜战,威名素著且愈益强势,周恒王虽是年少气盛,但集兵伐之其实更多是出于被迫,颇为勉强,所以必然是在兵力上占有优势,有一定胜机,方始主动征伐。
而郑军的左右冀兵力《左传》中称为“拒”,一般是将其直接解释为“方阵”,但实际上由字义本身来看,显然含有抵御之意,而且文中原话是“郑子元请为左拒以当蔡人卫人,为右拒以当陈人”,“为”字应作“临时布置”讲,所以,“左拒”“右拒”的确切意思大概是“临时布置的侧冀战斗兵力”。
由此亦可显示郑军兵力上是处于劣势,但劣势并不很大,于是布置侧翼战斗兵力,整体上拉宽正面。但既拉宽正面,纵深自然减小,于是又采取了所谓“鱼丽之阵”,即“先偏后伍,伍承弥缝”。兵车在前,步卒在后,以步兵加大纵深,同时步卒填补兵车之间较大的空隙,从而充实正面(兵车之间空隙较大,也是为了拉宽正面)。
如此一来,作为战斗支撑的兵车虽然数量不多,但利用步兵加大了纵深和充实了正面,也就形成了兵力劣势之下相对最优的战斗布势。“鱼丽”一词,在《诗经》中亦曾出现,即“鱼丽于罶”。“丽”通“罹”,意谓“遭遇”,“罶”是绳网为底的竹篓,专设捕鱼,可能即为一排“四”个,“留”下鱼儿(“罹”字也为四字头,源于“鱼丽于罶”?)群鱼前游遇到罶,游进各篓之间,形象上与“兵车之间夹着步卒,兵车之后又有群卒”甚似。鱼丽之阵的称谓大抵就是来源于此。古人的比喻朴素性中不失浪漫,颇有趣味。
所以,双方的对战态势是正面大致相当,郑军纵深小于对方,但以步兵作了弥补。而由于郑军整体战斗力远超对方,可以说是轻取胜利。战斗过程大致如下:庄公采纳子元建议,按照预定计划,中军旌旗一动,左右二拒首先鼓行出击,对方两翼的蔡卫军和陈军抵挡不住,“皆奔”,于是“王卒乱”。庄公中军则趁势前出,与左右二拒合击周王中军,“王卒大败”。连周王都挨了一箭,不过“王亦能军”,这个周王倒是颇为有种。
可惜遇到郑庄公这样的人物,还是太年轻了。射中周王肩膀的那个祝珃要乘胜追求,大约还想生擒周王,大大地光彩一把。郑庄公却制止追击,任由周王一行自去,并在夜晚派人“劳王,且问左右”。慰劳慰问过程中,自然会说及“白天我们那个二愣子祝珃冒犯了大王,还发了疯想要追击,幸好我们郑伯及时阻止了,并严厉惩戒了他。郑伯他内心有愧,不敢来见大王和各位,还请大王多加包涵。大家都是一家人,有时闹点矛盾也正常,这事就让它过去吧,再惹外人笑话就太不值了。这是郑伯让我们带来的礼物……”
如此给个台阶,年少气盛的周王纵然还想纠集联军,找回场子,却也没了底气和说服诸侯们的充分理由,再加上“左右”们劝说,只好不了了之(左右们也在慰问之列且收了礼物,说不定还是暗地里收)。如此,郑国对外既立了威,又树了义,本来十分尴尬而不利的境地,反而由此获得一番政治资本。郑庄公此人,能首开春秋霸业之先河,确然是颇具权谋手腕的。
此战,郑军先破敌两翼虚弱,尔后合击对方中军,是较有代表性的打法。当时的作战,大都是我之一部先破敌一部,尔后与我其余兵力合击对方其余兵力而胜,算是各个击破原则的原始体现。不过一般都是双方同时鼓行而前,交兵而战,哪一方首先被击破一部有较大随机性。繻葛之战的不同之处则是在出击次序上,即两翼先出,中军待机,是一种更具筹谋性和灵活性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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